第9章 灭门⑧
郁安上楼回房前路过书房，书房的门开着，里面传来郁文和训斥弟弟郁莘的声音。
“这么晚回来又跑哪里去鬼混了？”
“在学校里上晚自习。”
“你现在真的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妈刚才给你们班主任打过电话，她说你放学就走了。”爸爸极力控制自己的怒火：“你老实说，到底干什么去了？”
“不干什么，去同学家写作业了。”
“还在撒谎！上学期你的期末成绩已经掉出前十名了，这学期你是不是打算倒数啊？”
“那又怎么样？”郁莘一脸无所谓。
“怎么样？”郁文和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怒火：“不好好读书，又没有一项技能傍身，你打算将来如何在社会上立足？”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15岁的郁莘正处于叛逆期，面对父亲的权威有着强烈的抵触情绪。
“不用我操心？可以！你也别花我的钱！住我的房子！你这么有志气，为什么不索性从家里搬出去？”
郁莘大概没料到爸爸会这么说，咬着牙静默了两秒后突然爆发：“我早就知道你们不喜欢我，因为我既不像姐姐那么聪明，又不像她那么听话，在你们心里，她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而我是领养来的那一个！”
“你……混账东西！”郁文和应该是气急了，一向温文儒雅的他居然挥手打了郁莘一个耳光。
郁安正要进去阻止他们父子继续争吵，秦曼云却比她快一步冲进书房里挡在他们父子之间。
“好了，你不是答应我会好好跟小莘谈的吗？怎么动起手来。”秦曼云心疼的看着郁莘被打肿的半边脸：“脸都打肿了，你也真下得去手。”
“你听听他说的那叫什么话。”郁文和把火气又转嫁给了秦曼云：“都是你惯得！”
“好，好，都是我的错，你也消消气。”秦曼云将郁莘推向门口：“小莘你先出去。”
郁莘从书房里出来正好看到站在门口的郁安，想起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既尴尬又懊恼，把头一甩，理也没理郁安就快步跑楼上去了。
“小莘。”郁安在后面喊他，他也没回头。
郁安追到郁莘房门口，郁莘“砰”一声关上门，让她吃了个闭门羹。
郁安并不介意，轻轻拍了拍门，柔声道：“小莘，你别生爸爸的气，他也是为了你好。”
郁莘在房间里吼：“你走开！我讨厌你！讨厌这个家！”
郁安并没有因为郁莘这番话感到难过，她跟郁莘一起长大，知道他的秉性。郁莘小的时候很粘她，不管她去哪儿他都要跟着。有一次亲戚家的小孩说姐姐是领养来的，不是他的亲姐姐，郁莘还气得大哭，差点跟人家打起来。事后，他跟郁安说，等他长大了他会保护好姐姐，不让任何人欺负姐姐。
进入青春期后，郁莘就开始变得别扭，渐渐疏远了郁安，加上郁文和经常拿他跟郁安作比较，触发了他的逆反心理，姐弟俩的关系也就变得越来越疏离。
其实，郁安对郁莘一直心存愧疚，她总觉得是自己占有了本该完全属于郁莘的爱，所以努力想修补他们之间的关系，但郁莘却不肯给她机会，总是躲着她，回避她的善意，这让本就不擅长与人沟通的郁安更加不知所措。
郁安低声下气的说：“小莘，如果姐姐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可以告诉姐姐，姐姐一定会改。”
房间里的郁莘没再说话，沉默的空气渐渐凝固。
郁安有些尴尬，正要离开，门却突然打开了。
郁莘紧绷着脸怒视郁安。
郁安讨好似的笑笑：“小莘。”
郁莘却冷冷的说：“姐姐，你可以离开我们家吗？”
郁安很错愕，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厉声呵斥。
“郁莘！”
郁莘见是秦曼云，立刻就把门重重摔上了。
秦曼云上来宽慰郁安：“小安，你别生气，你弟弟胡说八道，他还在气头上，小孩子的话不能当真。”
郁安摇头：“妈，我没生气。”
秦曼云不放心的看着郁安。
郁安笑了：“你都说小莘是孩子，我怎么会跟一个孩子较真？”
听她这么说，秦曼云就放心了，拉起她的手朝卧室方向走：“来，我给你上药。”
郁安站定不动：“妈，我自己来就行了，这么点小事，你去看看小莘吧。”
秦曼云迟疑了一下把药膏放到郁安手里，替她拢了拢鬓边的碎发，温柔的说：“上完药后伤口别碰到水，不然容易引起伤口溃烂。”
郁安噗嗤一笑：“妈，我刚才看过了，就是皮肤表面烫了几个红斑，都没起水泡，你不要这么紧张。”
秦曼云拍拍她的手，话里有话：“你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孩子，妈妈没什么不放心的。”
郁安进房间前突然转身对秦曼云说：“妈，我不会离开你们的。”
秦曼云笑了：“我知道。”
第二天上午，炎明回到学校的办公室里，将昨天那一叠测试题拿出来批阅。他没有从最上面那份答卷开始批阅，而是往下翻了翻，从中抽出郁安的那份测试卷来。
炎明飞快的浏览了一遍答案，心里略感意外，他并不惊讶郁安能把这份测试题全部答对，而是没想到她居然有勇气争取这次跟他实习的机会。如果从她昨天的反应来看，她似乎很怕他，这说明她应该对他还有印象，但如果她还记得他，那她就不会愿意跟他走太近。
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炎明摇摇头，真相只能由自己去寻找，在这之前所有的揣测都是无意义的。
手机突然响了，炎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一个陌生的本市手机号码，迟疑了两秒后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老钱的声音。
“喂——是炎教授吗？”貌似恭敬的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味儿。
“钱队长，你怎么知道我的手机号码？”
“啧啧。”老钱得意的笑了：“别忘了，我可是警察蜀黍。”
“哦，那么请问警察蜀黍找我有何贵干？”
“嘿嘿，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随便。”
“嗐，真不给面子，那就先告诉你好消息吧。”老钱故意停顿了一下：“我们抓到嫌疑犯了。”
“嗯。”
“……”老钱不满：“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人是你们警察蜀黍抓到的，又不是我抓到的，我有什么可高兴的？”
“你应该替我们感到高兴。”
“那恭喜你，钱队长。”炎明被迫营业，明显言不由衷。
“那我谢谢你啊！”
“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嫌疑犯坚持说自己没杀人。”
炎明似乎并不意外：“有这个可能。”
“你好像并不意外，为什么？”老钱一改戏谑的语气，变得慎重起来。
“我想见见嫌疑犯。”
“行啊，就在我们分局，你过来吧。”
放下电话，炎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下楼去了。
在教学楼前，跟迎面走来的郁安相遇，炎明以为她会避开，没想到她迟疑了一下后竟然主动跟他打了招呼。
“教授，您好！”
炎明朝她点点头：“你好。”
与她错身而过。
到了分局，老钱把炎明带到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内，隔着单向透视玻璃指给他看正在被提审的嫌疑犯。
嫌犯一看就是那种长期吸毒的人，很瘦，个子倒是不矮，细骨伶仃的，衣服穿在身上更像是套了个麻布袋，精神萎靡，皮肤粗糙，满脸斑痕痘印，外表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要苍老。
“这个人叫张小强，人送外号：蟑螂，今年34岁，未婚，无固定职业，临安市富春区人。”老钱说：“这小子原本是个富二代，后来因为吸毒把他爹留下的那点产业都败光了，之前进过几次看守所，不过每次量刑都不大，最近这一年比较消停，没想到这次居然牵涉到凶杀案了。”
听到富春区几个字时，炎明不动声色的蹙了下眉。
“怎么抓到他的？”
“我们通过电信公司查到了用刘明珠的身份证登记的手机号码，从她的通话记录里发现最后一个给她打电话的人就是张小强，时间是在9月5号晚上10点多，再对照超市门口的监控录像复查了一遍，发现他9月5号晚上11点左右在刘明珠家的小区里出现过，进出时间间隔大约半个钟头，于是就顺藤摸瓜找到了他。
随后我们又搜查了他的住处，发现刘明珠的手机就在他家里，不过手机里的内容已经被他格式化了，但他坚持不肯承认人是他杀的。他说自己跟刘明珠是老相识，一直有来往，案发那天他给刘明珠连发了好几条微信没收到回复，就给她打了电话，结果也没人接，感觉不太对劲，他担心刘明珠出事就跑去她家看了看。
到了她家才发现屋子里灯没亮，大门却没关严实。他好奇进去看了眼，没想到居然看见刘明珠已经死在了自己房间的床上，当时就把他吓得够呛。他担心警察会怀疑到他头上，就想起前段时间看到电视剧里有讲过降低空调温度可以延缓尸体的腐败速度，于是就把她们家的空调全部打开，把温度打到了最低，最后还抹去了现场所有的痕迹。临走前他发现刘明珠的手机在梳妆台上，就顺手把它也带走了。”
老钱说完后看了炎明一眼，问他：“你怎么看？”
炎明思索片刻后，说：“从表面上看他的嫌疑最大，不过真凶未必是他。”
“怎么说？”
“如果他是一个心思缜密的凶手，那么他就应该知道模仿电视剧里把自己留在现场的痕迹抹掉是没有用的，因为警方可以通过死者的通讯方式，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找到他抹不掉的痕迹。但如果他是因为激情杀人，那就必须找出他杀人的动机。”炎明转头看向老钱：“我可以跟他谈一下吗？”
老钱答应得很爽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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