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灭门③
讲台上的炎明无疑是很有魅力的，年轻，英俊，智慧，smartisthenewsexy形容的就是炎明这样的人。但他不是个表情丰富的人，自带禁欲气质，容易给人距离感。为了尽量让自己显得亲和些，炎明努力牵起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笑容极具杀伤力，所到之处，寸草不生。
“在上课之前，我想听听大家都想从犯罪心理学这门课中了解什么？”
课堂里的大部分学生都举起了手，女生尤其积极。
炎明随机点了几名学生提问。
“教授，什么是犯罪心理学？”
“老师，我想知道如何通过犯罪心理学破案？”
“我想问问犯罪侧写师究竟是不是像电视剧里表现的那么牛逼？”
“我想了解人为什么会犯罪？”
……
炎明点点头：“同学们提的问题都很有针对性，什么是犯罪心理学？犯罪心理学criminalpsychology，是心理学里其中一门专门研究犯罪事件和相关人物的行为和心理的学科，研究的对象并不只是犯罪人本身，还包括职司逮捕、侦查、审批行刑的各种司法人员，也包括证人和被害人。犯罪心理学家也叫鉴定人，在英美等国叫专家证人，即expertwitness，是以帮助法官和陪审团了解被告的心理，还有证人证词的可信度。【注一】
历史上第一位用科学的方法来查案的侦探是奥地利的心理学家hansgross（汉斯格罗斯），他在1847年出版了第一本有关犯罪心理学的书《犯罪调查》，书里面就囊括了由医学、弹道学、病理学、血清学、人体测量学的方法来协助案件的调查，同时也谈到了矿物学、生态学、植物学家如何协助侦破案件。而他的另外一本书《犯罪心理学，法官，法律职业者与学生手册》更被翻译成了八国语言，在这本书里他提出了一个新名词：刑事调查学criminalistics。【注二】
在他之后有一位虽然不是心理学家，但却影响犯罪心理学发展的重要人物，这个人大家应该很熟悉，他就是塑造了神探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英国作家阿瑟柯南道尔。”
一听到自己熟悉的人物，台下的学生立刻就沸腾了。
“教授，我是《神探夏洛克》的骨灰级粉丝。”一名男生兴奋得手舞足蹈。
“教授，我们都是腹黑傲娇夏洛克和居家忠犬大叔华生的cp粉。”
“你们女生就喜欢腐眼看人基。”
“你懂什么，那叫社会主义兄弟情。”
“老师，我看过全套的《名侦探柯南》。”
“《名侦探柯南》跟柯南道尔有毛关系？”
“有啊，同名的关系。”
在座的学生们哄堂大笑。
郁安抿嘴笑笑，她很羡慕其他同学能在课堂上自在的高谈阔论，不像她总是习惯性的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生怕成为别人眼中的焦点。
炎明一直在暗中观察郁安，从她的肢体动作和微表情中不难发现她是个孤僻不合群的人。
炎明做了个手势让学生们安静下来：“大家知道夏洛克和柯南都是用什么方法破案的？”
“犯罪侧写？”有学生抢答。
“回答正确。”炎明冲学生点点头：“犯罪侧写offenderprofiling，是借由分析罪案本质以及犯案手法来找出犯案者的一种方法，用以协助调查人员或警察侧绘未知犯罪对象。一般将罪犯心理侧写视为定位嫌犯的一种方式，用以辨识犯人精神、情绪以及性格上的特征，最常见的是从犯人的行为或遗落在犯案现场的物品来判断，比较著名的案例就是纽约fp炸弹客事件。【注三】
1940年，在纽约的爱迪生大厦发生了炸弹事件，凶手留下签名fp，由于当时的炸弹并没有爆炸，也没有人受伤，因此爱迪生公司的人也没有深入调查。但是，在11年后，也就是1951年，这个fp炸弹客在公共场所放置了12枚炸弹，引爆了6枚，幸运的是也没有人受伤。但在随后的1951至1956年间，这名炸弹客分别在纽约的公共场所，如电话亭、图书馆和公共交通中心的储物柜以及公厕内分别放置了至少33枚炸弹，引爆了22枚，造成一人死亡和多人受伤。
在这段时间里，整个纽约市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每个人犹如惊弓之鸟，没有人知道自己会不会成为炸弹客的下一个猎物。就在警方束手无策之际，1956年的圣诞夜，位于纽约布鲁克林的派拉蒙戏院又发生了爆炸，导致六人受伤。炸弹客肆无忌惮的制造恐怖深深刺激了政府高层，于是警方便重调查这个案件。但由于憎恨爱迪生公司的人非常多，而炸弹客留下的线索却极其稀少，因此警方就邀请了jamesbrussels（詹姆斯布鲁塞尔）来帮忙调查。最早将犯罪侧写作为专门的调查方式便是从詹姆斯布鲁塞尔开始的。
詹姆斯对凶手做了如下几点罪犯侧写：1、罪犯是男性，因为一直以来的炸弹客都是男性，没有例外；2、他是个年龄介于50-60岁之间的偏执狂，通常偏执狂很爱保护自己，所以他犯罪的时候往往就是以“自卫”来做出发点；3、他受过良好的中学教育，从他清秀的字体可以看得出来；4、他身材中等，不胖不瘦，体格匀称，因为85的偏执狂都是运动体型；5、他工作一丝不苟，属于模范职员，非常遵守时间，做事井井有条；6、他不是纯正的美国人，因为在他的信件里有些名词的写法不够美国味；7、他受过心理创伤，有恋母情结，并憎恨父亲，偏执狂都是从幼年时期反抗父亲的权威继而转变成成年后反抗社会的权威，而这点正是他到处投放炸弹的原因；8、他独身，没有女朋友和男朋友，失去母爱的伤痛还没有愈合，也没有人给他爱情和友谊，所以可能是和年长的女性亲属共同生活；9、他是斯拉夫后裔，因为斯拉夫的恐怖分子大部分都是喜欢用炸弹；10、他信仰天主教，并定时上教堂，因为有规律是他的习惯之一；11、他可能住在布里奇波特，这是根据他匿名寄出来的恐吓信推断出的地理位置；12、他衣着整齐、风度翩翩，因为偏执狂不愿自己的衣着和举止落在水准之下；13、他居住在一个单独的院落里，制造炸弹必须有一个设备很好的工作室，是个不会妨碍邻居也不会被人发现的隐蔽所在；14他可能患有心血管疾病，因为他一再声称自己是病人，持续发出16年的恐吓，如果是癌症就不会活那么久，如果是其他疾病，也应该痊愈了，所以最有可能性是心血管疾病。
最后，詹姆斯布鲁塞尔自信的表示炸弹客被抓捕时一定身穿双排扣上装，纽扣扣得整整齐齐，这是当时一种普通样式的上装，因为他对新样式的衣服比较犹豫。过后没多久，警方根据詹姆斯的侧写就破案了，凶手叫乔治梅斯基斯，他的特征和罪犯侧写几乎是百分百吻合，就这样专业的犯罪侧写师就诞生了。”【注四】
台下的学生一片哗然，啧啧称奇。
炎明微微一笑：“大家是不是觉得犯罪侧写师很神奇，拥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学生们纷纷点头认同。
炎明却话锋一转：“这充分说明，你们还是太年轻，容易被表象所迷惑。”
学生们：“……”
炎明走下讲台，沿着台阶往上走：“事实上，犯罪侧写并不像心理学一样，以理论的方式为基础，而是根据现场的罪证，包括现场的一些资料，一些作案手法还有临床心理学，来推测凶手的特定行为和特征，用这种方式去协助破案。
詹姆斯布鲁塞尔分析炸弹疯子的方法跟普通的精神病医生的方法正好相反，普通方式是根据病人的心理特征预测他未来的行动，布鲁塞尔则是根据罪犯的行为方式推断出他的心理状态，从而分析出他的性格，生活环境，职业，成长背景等，这种对罪犯的心理画像被称之为profile。【注五】
在1943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oss战略情报局，也就是中央情报局cia的前身，局长威廉约瑟夫唐纳文少将（williamjosephdonovan）请波士顿的心理学家沃特查尔斯格兰博士（waltercharleslanger）做一份阿道夫希特勒（adolfhitler）的心理侧写，希望推测出希特勒在战败后可能采取的行动。
通过希特勒的演讲和他的自传《我的奋斗》（meinkampf）、与认识希特勒的人进行的会谈以及约400份相关著作，兰格博士在侧写中指出希特勒对自己的外表一丝不苟、保守到了过分拘谨的程度，他身体健康但却害怕细菌，拥有躁郁症，有恋母情结，还有被虐症，且无法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所以，他认为希特勒不太可能自然死亡，然而精神状态则可能持续恶化，因为希特勒似乎患有妄想症，他的心理结构很可能在面临强烈打击时彻底崩坏，最可能的事态发展是如果战败他一定会选择自杀。
后来战略情报局把这份报告销密，但兰格博士于1972年连同其他相关资料一并出版了《希特勒的心理》（themindofadolfhitler）一书。在那之后，犯罪侧写师这一职业就成为了fbi调查组的行为科学学科，而第一个专职侧写的fbi探员就是约翰爱德华道格拉斯（johnedouglas）。【注六】
大家可能对约翰爱德华道格拉斯这个名字比较陌生，但大家一定都听说过美剧《犯罪心理》，这部剧就是根据道格拉斯所著的其中一本书《mindhunter》（心理神探）来创作的。
道格拉斯既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工，同时也是第一位专职的fbi侧写探员，对抓捕连环杀手居功至伟，有“现代福尔摩斯”的美誉。他于1977年调入行为科学科，为各地警方人员提供罪犯心理侧写的咨询，1990年，道格拉斯将行为科学科正式更名为bau调查支援科。他于1995年退休后所写的《心理神探》一书，成为犯罪心理学经典读本之一。道格拉斯使用的这种方法就是‘犯罪心理画像’，现在也被称为‘犯罪者画像’或‘行为分析’。
而让“心理画像”名声大噪的就是电影《沉默的羔羊》，但该片的成功却让观众误以为“心理画像”和“行为分析”无所不能，能够万无一失地找出罪犯。实则不然，直觉和经验虽然很重要，但最为关键的还是收集和对比数据。
正如约翰道格拉斯所说的那样，在破案时警方需要审问所有的相关人员，并对他们进行深入调查和了解，才能获得比较有价值的行为分析。在此基础上，心理画像专家才能通过心理画像分析罪犯的行为和心理，从而帮助警方将罪犯缉拿归案。【注七】
最后一个问题，人为什么会犯罪？”
谈到这一点时，炎明刚好走到郁安前方的台阶上，视线不经意地落在郁安身上。
郁安飞快的低下了头，肩膀往内收缩，两条腿迅速并拢，一只手下意识的摸了摸鬓边的碎发，她明显很紧张。
炎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内心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她很怕他，这一点加深了他对她的怀疑。
“从小没人教我们说谎，可是我们自然就会为了不要被骂而说谎。”炎明转过身朝讲台方向走去：“为什么草木不会犯罪？动物不会犯罪？只有人会犯罪？因为人有思想还有情绪，这是人性。
孟子说：人之初，性本善；但荀子却说：人之初，性本恶；人性有善恶，中国理学上称之为理欲之争，所有认识人性的人都承认这个事实。
一个不知道什么叫犯罪，也从来没有受过诱惑，更没有抗拒过诱惑的人就是圣人吗？绝对不是。人不是草木机器，人有自主性，有思想，有情绪，会反抗，会叛逆，人是一种有道德，但同时又有犯罪危机的生物。
遗传基因，家庭环境，和后天教育都会影响一个人的人生，如果一个孩子你不好好教导他，任他自生自灭，那么他极有可能会变坏。但世上并没有天生的罪犯，而是某种原因触发了他的犯罪欲望，进而做出伤害别人的利益，甚至是生命的恶行，所以我们都有可能犯罪。但我们也可以选择做一个好人，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欲望，修身养性，远离罪恶。”
炎明重新回到讲台上。
台下学生看炎明的目光已经从好奇转变为崇拜，就连郁安也悄悄抬起头来。
炎明：“今天的课就先分享到这里，关于犯罪心理学的具体内容我们将在后面的课程中逐步展开分析，大家还有什么问题？”
有个男生举起手来，炎明示意他提问。
“教授，听说您是警方特聘的犯罪心理学专家顾问，如果跟着您做犯罪侧写的硕士论文课题，那我们是不是也有机会跟您一起参与到真实案件的分析侦破中去？”
眼镜片跟啤酒瓶底一样厚的小个子男生脑后还扎了一个小辫儿，他这造型让人很难不联想到名侦探柯南，这要是在平时难免会引来一部分人的戏谑，但刚刚被炎明的魅力折服的学生们不约而同的对他提出的要求表示了赞同。
炎明笑笑：“原则上来讲客座教授是不带研究生课题的，但既然大家对犯罪侧写这么感兴趣，我可以考虑提供一个实习的机会。”
教室里的学生瞬间沸腾了，大家争先恐后举起手来，生怕被别人抢走这唯一的机会。
“教授，选我！选我！”
“教授，请看到我！”
“教授，我可以！”
……
炎明双手下压做了个安静的手势：“大家的热情我很感动，但考虑到侧写师工作的保密性质，我只能从你们中间挑选一到两个同学参与案件的分析工作。公平起见，我们来做一个小测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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