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灭门⑥
老钱跟炎明面对面坐在地上，两人的样子都很狼狈，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老钱认真打量炎明，发现他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但刚才一过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不容小觑。
“你小子到底什么来头？手上怎么还带功夫？”
“小时候在国外经常被人打，后来就练出来了。”炎明站起来整理衣服，说的轻描淡写：“想活下去就得靠自己。”
炎明的话让老钱很震惊，他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拍打两下屁股上的灰，想说句好听的又不知该如何表达，含糊道：“你看着不像是被人揍大的啊。”
炎明奇怪的看了老钱一眼，没接话。
老钱有些尴尬，没话找话：“你大半夜的鬼鬼祟祟来这里干什么？搞得我还以为是凶手重回现场来了。”
“你又来干什么？”
“我来查案。”老钱一想不对：“哎，我有必要给你解释吗我？”
炎明却一本正经点头：“巧了，我也是来查案的。”
他这么一说老钱就不好反驳了，毕竟人家还是局里特地请来的专家顾问。
老钱搓了搓下巴：“有什么新的发现没？”
炎明走到客厅里那台全新的立式空调前驻足良久：“你不觉得这套房子里的空调跟整间屋子的装修格格不入吗？”
“这……”老钱有点摸不着头脑：“有什么特别吗？除了新了一点。”
“我查过，屋子里的这三台新款空调的总价大概三万左右。”炎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色泽暗淡的室内环境：“但这家人非常节俭，家里的装修一看就是十多年前的，用的家具也都是破旧的，除了空调外其他家用电器的使用年份起码超过十年以上了。所以，为什么她们突然舍得花一大笔钱添置一套全新的空调？”
“这有什么奇怪的，原来的空调坏了就换了一套新的呗。”
“就算原来的空调坏了，按照她们的习惯，是不是应该选一套价廉物美的？”炎明指了指面前这台空调柜机：“这台新风变频智能空调柜机的售价要将近两万。一般这种空调柜机更适合客厅面积大的房子，就这间客厅的面积而言，根本不需要安装柜机，挂机就够用了。”
老钱认同的点点头：“有道理，不过也许是刘明珠良心发现，想给她老娘和儿子改善生活呢？”
“有这个可能。”
炎明突然转身朝刘明珠的卧室走去。
“你干什么？”
“找样东西。”
“什么东西？”
炎明没说，进屋后直奔梳妆台，打开抽屉一看。抽屉里有不少零碎，除了药品、首饰、美容仪器、美甲工具、和□□、说明书之类外，还有将近一千块钱纸币。
炎明从中找出了空调的□□和保修卡，交给老钱：“查一下，看是哪家店卖的空调。”
“做什么？”老钱很莫名其妙。
“查到了就清楚了。”
炎明说完就往门口走去。
“喂，你怎么走了？”老钱喊住他。
炎明转过头来：“还有什么事？”
“你不想知道这一家三口的死因吗？”老钱想卖个关子。
炎明却不上套：“我下午已经去找过陈法医了，三名被害人都是遭人扼颈致机械性窒息死亡的。根据现场的情况，他们极有可能都是在晚上睡觉的时候被人扼死的，也就是说，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屋内没有财物失窃，也没有门窗被人撬过的痕迹。”
老钱却摇头：“有财物失窃。”
“刘明珠的手机？”炎明看了眼四周：“不用找了，这里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是来找手机的？”老钱真要对炎明刮目相看了。
“你脸上写着。”
炎明说完头也不回走了出去。
老钱下意识摸了把脸：“真的假的？”
突然意识到自己被炎明耍了，暗骂一句：“臭小子，耍我不是？”
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吓得老钱差点没把心脏从嘴里吐出来。
“什么情况这是？”
老钱赶到门口时，正好看到炎明蹲在一个瘫倒在地昏死过去的大姐身边。
“这……谁啊？”
老钱打开手机电筒，照亮了大姐的脸，只见她双目眼皮上翻，瞳孔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两只眼眶里只剩下眼白，嘴角流涎，两只手跟鸡爪似的僵直在胸前，全身不停抽搐，乍一看特别像僵尸。
“她这是吓晕过去了？”
炎明“嗯”了一声。
老钱嘿嘿笑：“八成是以为自己见了鬼，谁叫你半夜三更突然从刚死了人的屋子里出来。”
老钱把束手无策的炎明推到一边，用拇指使劲掐阿姨的人中，过了好一会儿，大姐这才醒过神来，哼哼唧唧睁开眼，突然看到老钱那张被手机电筒照得有点变形的脸，不受控制的又尖叫起来。
这一声尖叫没把大姐自己吓晕过去，倒是把老钱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大半夜的你鬼叫什么？”老钱拍拍胸口：“差点把人家的小心脏都吓出来了。”
大姐劫后余生，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呜呜……我还以为是鬼呢，原来是人啊……呜呜……”
“咳，行了行了，别哭了，再哭这楼上楼下的邻居还以为我们怎么着你了呢。”
“没人，都跑了。”大姐终于止住了哭声，想起什么似的瞪大眼：“你们是谁？跑这儿来干什么？”
“警察。”老钱把警官证拿出来给大姐看了一眼：“你刚说什么，这栋楼里的人都跑了？”
“嗯，都吓跑了。”大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揉成一团的面巾纸，展开后捂在鼻子上用力擤了一把鼻涕：“我们这栋楼的人今天才知道自己跟三具尸体做了好几天的邻居，还不得吓死？再说了，大夏天这屋里的味儿都能把人熏死，不出去避避还能咋办？”
“那你怎么没走啊？”老钱问道：“你不怕吗？”
“怎么不怕！”大姐抱怨道：“我今天刚从外地回来就听说楼下这一家三口都死了，那股死人味儿把我家屋子也熏臭了，真倒霉！”
大姐突然好奇起来：“对了，警察同志，抓到凶手没？”
老钱讪笑：“还没。”
“嗐，我就知道他们家早晚会出事！”
大姐这句话让老钱察觉到一丝跟案件有关的线索，他跟拉家常似的引导大姐往详细了说。
“听这话你跟她们家很熟啊？”
“十几年的老邻居了，怎么会不熟？”大姐语气中带着几分轻蔑：“不过平时没啥往来是真的，她们家跟周围的邻居都没啥往来，大概是嫌自己女儿丢人吧。”
“那你还知道什么？快跟我说说。”老钱打开手机录音：“我给你做一份笔录。”
大姐是热心人，一听说能协助警察破案立刻就来了兴致：“行，没问题！不过，警察同志，咱们是要在这里做笔录吗？”大姐瞅了刘明珠家黑洞洞的大门一眼，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这里怪瘆人的。”
“要不咱们下楼去聊？”
老钱扶着大姐从地上站起来，殷勤地打着手机电筒在前面引路，带着大姐下楼。
炎明的嘴角不自觉勾起，他没看错人，只有老钱才能帮他找到真相。
老钱请邻居大姐坐在楼下的小花坛边，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张旧纸板，一边帮大姐扇风赶蚊子，一边给她做笔录。
邻居大姐把刘明珠那些人尽皆知的往事经过自己的一番加工，添了不少边角料，声情并茂地讲述起来。
在大姐的描述里刘明珠就是再世潘金莲，打小就是个狐媚子，好吃懒做，不好好念书行正道，就想凭借美貌走捷径，靠男人一步登天实现阶层跨越，结果却赔了夫人又折兵。年纪轻轻带着个拖油瓶，连一份正经工作都找不到，自己名声败坏，还连累她老娘儿子被人嘲。
虽然刘明珠的这些事老钱早就从其他邻居的笔录里了解过了，不过他还是很有耐心的听大姐讲完，末了接着话头引导大姐继续提供更有用的线索。
“你为什么那么确定她们家早晚会出事？莫非你知道什么隐情？”
大姐顿了顿，颇为神秘的倾身靠近老钱的耳畔，声音却大得连站在花坛外的炎明都听得到：“我告诉你哈，我还没跟别人说过，就是大概两周前的一个下午，我刚要下楼，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吵架声，于是就趴在楼梯口往下瞄了一眼。原来是刘明珠跟一个长相挺斯文的女人在楼梯口吵架。
两人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嘿哟，那叫一精彩，两人互相扯头发，扇巴掌。本来两人势均力敌，谁也没占便宜，后来刘明珠的儿子突然从屋子里冲出来，一头重重撞在那女人身上。那女人没防备，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滚下楼梯，额头都磕破了，还流血了呢，哎，惨是真惨。刘明珠见那女人摔下楼可得意了，挖苦讽刺了她几句后就把门摔上了，只留那女人可怜兮兮的坐在地上，疼得半天都爬不起来。”
“你还记得她们是为了什么事吵架吗？”
大姐翻了个白眼，撇撇嘴：“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男人呗。”
老钱眼睛一亮：“哪个男人？你见过吗？”
“这个……”大姐想了想，迟疑道：“我还真不确定。”
“怎么说？”
“嗐，你是不知道，这个刘明珠回家才半年，就已经勾搭了好几个男人了。”
“这些男人你都见过？”
大姐支支吾吾：“这我那分得清啊，她相好那么多。”
老钱换种方式引导：“那你还记不记得最近这两个月有几个男人来找过她？”
大姐抬头看天，陷入思索之中：“大概……或许……可能……一两个吧。”
“你确定只有一两个？”
大姐两手一摊，摇头：“哟，那我可不确定，虽然我们住楼上楼下的，但平日里大家又没啥交集，她也不会跟我说这些啊，是不是？”
“是，是。”老钱点头表示认同：“那你见过那两个男人吗？”
“当然见过啊！不然我怎么知道有两个。”大姐咯咯笑起来。
“那两男的都长什么样，你还记得吗？”
“唔……很不一样。”大姐回忆道：“其中一个邋里邋遢，像个混日子的；另外那个一看就是有身份的，斯文体面，还特别有礼貌。”
大姐拍了一下大腿，桀桀怪笑：“我知道了！”
“什么？”
“跟刘明珠打架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这个体面人的老婆。”
“你怎么知道的？”
“一看就知道，那个女人骂刘明珠小三不要脸，睡了她老公不知足还想抢她老公。刘明珠反骂那个女的老女人，黄脸婆，被自己老公嫌弃还不肯离婚。”大姐问老钱：“换你是她们，你会为一个小混混撕破脸吗？”
老钱赞许：“分析得有道理。”
“那可不。”大姐得意极了。
“那两个男人，还有那个女人的样貌，你能给我详细描述一下吗？”
“哟，那我可得好好想想。”
大姐说道这儿停顿下来，咽了咽嗓子。
老钱催促她：“怎么样？”
大姐故意咳了一声：“咳，说了这么多，嗓子都快冒烟了。”
老钱从善如流：“要不咱们去超市买点喝的？”
“那感情好。”
大姐拍拍屁股站起来，跟着老钱朝小区门口的超市走去。
炎明的视线从老钱他们身上收回，转向另一边，他的注意力被小区那堵又高又墩实的围墙吸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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