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项星河挠挠头，先回屋穿了件衣服，随即来了齐怜南的房间，在靠窗的椅子上坐下。
齐怜南也觉得自己有些唐突，自己噩梦惊醒是想找人赔，叫住项星河也是无奈之举，毕竟……毕竟身边没别人不是？
月光穿透窗棂，钻进屋里，项星河背对月光，齐怜南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的身躯，高大，魁梧。
齐怜南心想，也不怪春娘惦记他，他若是个寻常人家的孩子，这个条件，这个年纪，肯定许了亲了。
她想着想着，脸就红了起来。
好在屋内昏暗，也没人能看清。
齐怜南心里想的事情多，没空说话，项星河只觉得屋内气氛尴尬，忍不住想说些什么。
“今天白天我去集市找马车，咱们走那么远的路，是租不得，要是买马车的话，我还要多换些银子出来才成。估计要在临安多停留一阵子了。”
齐怜南拢拢被子，说道：“这些事我都不懂，你去办吧，我放心。”
听到这话，项星河脸上又浮起傻笑，齐怜南看着他的影子，都知道他心情好。
齐怜南想了想说道：“下山之前，我问你仓库的情况，若是仓库的东西没被人洗劫一空，那这群人定不是为了金银来的，还会是为了什么呢？”
项星河也严肃起来说道：“能犯下这种事的，定不是为了金银，许是齐老爷有什么咱么不知道的事情。”
齐怜南低下头：“爹爹很少和我说江湖的事情……”
随即又说道：“你虽然入府时间不长，但你愿意送我去栾城，这个恩情我记住了。”
项星河摸摸头，不知该说些什么。
自己对齐怜南是有私心的，这种情绪他前二十几年都没感受过，他兀自把这种情绪理解为喜欢，但若是细想自己为什么喜欢她……
许是因为齐怜南的好皮囊，项星河不太愿意承认这件事，若只因这点就喜欢上她，那自己未免太过肤浅。
他忍不住给齐怜南套上各种吸引人的优点。
愿意和自己出府，胆子大，遇事临危不变……但是想来想去，都是白想，一念到齐怜南的名字，出现在项星河脑中的，就是那张惊为天人的小脸。
想的时间久了，项星河也想开了，自己就是个粗人，就是会因为一副好皮囊而喜欢上这个人，肤浅也罢，□□熏心也罢，自己认了。
齐怜南对项星河其实有很多疑惑，反正现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如就问问。
“我见你身边总是带着一把破剑，可有什么说法？”
话刚说出口，齐怜南就觉得屋子里弥漫着一股低气压，她抬头去看项星河，虽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觉得他坐在那里，周身一股威严感，似乎正盯着自己。
她把眼神错开，说道：“你若不愿意说，就算……”
话还没说完，就听项星河开口说道：“我用那把剑做了错事，从那之后发誓再不拔剑。”
齐怜南看他愿意说，就来了兴致，问道：“既然不再拔剑，那你为什么还要带着，不如就扔掉算了。”
项星河沉默了一会说道：“剑，是我师傅给我的，不能轻易丢弃。”
齐怜南听他说到师傅，想起项星河原来就说过，好像他之前是在山上生活，也有师傅，也学过武功。
于是问道：“你跟你师傅学武多久啊，你师父武功高吗？”
项星河见她小连珠炮似的发问，心中有些轻松，想着齐怜南应该是心情好些了。
他本来不爱和人说这些，他行走江湖这几年也从未和人深交，除了……除了那人，但唯一深交的人，却将他推倒现在的处境。
项星河看着小床上的齐怜南，月光下她的小脸上仿佛披上一层银纱，他很犹豫要不要全盘托出。
随即他就笑了出来，罢了，生死有命，皆是造化，即便她最后也会背叛自己，但此刻，自己是心甘情愿的。
“我六岁父母双亡，险些饿死，被师傅捡上山，师傅身份神秘，但武学造诣极高，我从上山到下山，师傅和我说话没超过十句。”
“雪山习武十三年，十九岁那年师傅寿终正寝，临走前和我交代了三件事，一是他的身份，二是叫我找到他师弟，当着他师弟的面自断一只手当做师傅赔罪，三是……”
他抬头看看齐怜南，没说出口。
光是这几件事，都够齐怜南消化一阵子了。
齐怜南一时间惊讶的不知该说些什么，随后问道：“一只手？你师父怎么对你这样心狠，自己不去找师弟，怎么叫你去？”
项星河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说道：“我这条命都是师傅捡回来的，其实别说是一只手，哪怕叫我在他师弟面前自尽，我都应该毫无怨言。”
“但是……说句小人的话，我心中胆怯，所以这么多年都没去找他师弟。”
齐怜南安慰道：“这不算你胆怯，这事换上任何人都要为自己考虑的。”
项星河无奈的笑笑，说道：“我师父性格果敢坚毅，我十几岁的时候顽皮，下山做错事，拔了人家的一颗果树，主人找上门，师傅二话没说，拔剑就要砍断自己的胳膊赔罪。”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子不教父之过，师傅为了好好教育我，甘愿如此，但我却没有师傅的胆魄。”
这话听得齐怜南心惊肉跳，这师徒二人到底是什么人啊，一会儿要砍胳膊一会儿要砍手的，听起来好奇怪哦。
她还是硬着头皮安慰道：“你师傅年纪比你大多了，这世间的东西他体验的也多，所以就没有牵绊，叫你年纪轻轻的自断一手，就是在为难你，你不用多想了。”
接着问道：“你师父很厉害吗？”
项星河想了想，回答道：“当年在山上，只有我俩，所以我并不知道师傅到底多厉害，自己出来闯荡三年才知道，这南凉武林怕是无人能出其右。”
项星河这话说得委婉，齐怜南却瞪大了眼睛，问道：“你师父若是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那定是在武林中留了名的，你说他叫什么，我看我知道吗？”
项星河笑着摇摇头，没有要说的意思，齐怜南不高兴的撅起小嘴，随后说道：“你师父那么厉害，怎么没见你多厉害。”
项星河想自己身上的伤，有些尴尬的低下头，若是自己没受伤，齐怜南跟着自己也会更安全些。
但是他又不愿意齐怜南这样低视自己，于是开口说道：“我将师傅的功法学到了十之八九，在我受伤之前，还算的上厉害的。”
齐怜南撅撅嘴，似乎是不相信他说的话，于是打趣到：“能有多厉害？”
项星河认真的想了想，然后严肃的回答道：“我行走江湖这几年，从未遇到对手。”
齐怜南说道：“许是你没遇到厉害的呢。”
项星河想起那三年间自己过的日子，笑着低下头，不愿在与齐怜南争辩。
齐怜南也觉得也感觉自己有点太不依不饶了，明明眼下自己只能依靠这个人，自己还要说这样的话惹他生气。
她张张嘴想要说些道歉的话，但是大小姐的架子在那里，话就在嘴边，但就是说不出口。
好在项星河不是个度量小的，他见他白天带回来的东西，还放在齐怜南的桌上，就站起身，从中翻出一把短剑。
递给齐怜南，说道：“这是原先你吩咐我去买的。”
齐怜南伸手接过，记忆又拉了回去，她轻抚剑身，说道：“真是阴差阳错，随口的吩咐救了你的性命，眼下这把剑还是沾了福气的剑了。”
项星河挠挠头，他原先用这把剑杀了个黑衣人，他本想再去给齐怜南买一把，但是现在手头紧，只能把剑从头到尾好好刷了刷。
齐怜南低声说道：“真是奇怪，原先在藏芸台，我一心想要出来，现在出来了却……”
项星河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人都是这样的，永远都不满足现状，很多东西只有失去了，或者再也得不到的时候，才觉得珍贵。
齐怜南见他直不楞登的站在屋里，占了好大一块地，就说：“我没事了，你回去睡吧。”
项星河略带遗憾，他还担心齐怜南夜里害怕，想看着她睡着了再走呢。
他刚回房间，躺下没多久，就听见有人小声的叫他名字。
最开始他还以为是听错了，最后发现声音是从隔壁房间传来的，小客栈，墙都薄，隔不隔音的也就那么回事吧。
“项星河……项星河！”
他确定是齐怜南在喊他，于是回答道：“怎么了？”
墙那边一时间没了声音，没过一会，听见齐怜南说道：“那些坏人会不会知道我的位置，来抓我啊？”
项星河脸上泛起一个大大的笑，心想，那群人都找到了藏芸台却没再找下去，怕是以为藏芸台只是齐老爷留给小妾的住处，齐怜南自然是安全的。
但是他故作严肃的回答道：“有可能的。”
这话一下就叫齐怜南慌了神，随后她小声说道：“要不……你来我这屋打地铺吧。”
项星河一张俊脸，嘴角高兴的都要飞起，卷起铺盖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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