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四十一章
港口黑手党的“三十五人斩”在不被外人所知的情况下回到了她曾经逃离的组织。
已经可以下床活动的中岛敦见到站在门外的泉镜花时并没有不识趣地问她怎么会在这里，只是笑着给了她一个拥抱。
“没受伤吧？”
泉镜花默默摇了摇头，然后小心控制着力气推开了他。
“你……没事吧？”
“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恢复好了。”
中岛敦挥了挥胳膊想当作证明，却还是牵动到了胸前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表情瞬间苦了起来。
“那、那个，是意外……我真的没事！”
“……”
“小镜花……”中岛敦愣愣地放下了手。
“嗯。”泉镜花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没什么。”中岛敦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以后也要多笑笑啊。”
泉镜花闻言，手指抚上了自己的脸。
刚刚……她笑了吗？
记忆中的上次欢笑还是在父母身边，现在看来已经如此遥远了。
“我只是说说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
见泉镜花貌似十分犹豫的样子，中岛敦立刻善解人意地表示收回自己的话——本来也是没有考虑到现状才脱口而出的发言，倒也不必让她去斟酌怎么回答他。
“……好。”
泉镜花抬眼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少年，小声回了一句。
于“叛徒”的归来，港口黑手党的人议论纷纷，却也在首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和泉镜花完美的任务成果中闭上了嘴。
“那么，下一个麻烦也该处理一下了。”太宰治笑看向深雪，“交给你了？”
“即兴发挥成什么样子，我可不能保证哦。”深雪乜了他一眼。
“诶~我可是相当信任你呢。”
男人随意地靠在了椅背上，视线聚焦在空气中的某一点，仿佛那里有着什么一样。
“去吧……用你的眼睛替我看一下。”飘忽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溢了出来，“那样不成器的家伙……”
“……当然，您可是首领。”深雪拂了下头发，转身向门外走去，“遵从命令，带来首领想要的东西，是部下的天职。”
“一切都会如您所愿。”
大门关上，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太宰治歪头看了眼那特别定制的门上精心雕刻的花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织田作之助走在横滨繁华的商业街上，并非是在工作中跑出来偷懒，只是委托中提供情报的人把地点约在了这里。
他没想到会这样毫无预兆地再次见到他的神秘赞助人。
“中津……小姐？”
在路过某个咖啡厅的时候，也许是冥冥中有什么催促他，只是侧头看了一眼玻璃窗上的印花，他就同时看到了一个人坐在窗边的位置的深雪。
和初次见面的时候那种青春靓丽的感觉完全不同。在装修复古的咖啡厅里，绿萝的枝条从挂在她斜上方的吊篮中垂落，开始西斜的阳光在她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她就那样低头看着手中的杂志，平静的表情看不出任何思绪。
织田作之助知道自己应该抓住这次机会，所以没犹豫太久，他就调转脚步，推开了咖啡厅的玻璃门。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没有引起这个空间里除了店员以外的任何人的注意。
指了下深雪所在的位置示意他是来找人的，得到吧台里的店员一个了然的微笑后，织田作之助无声地走近了那个角落，带着一点不确定地唤着他仅知道的姓氏。
黑发的小姐抬起了头。
“啊呀……是织田先生啊。”在短暂的惊讶过后，她很快就笑着以敬语称呼着酒红发色的男人，“真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巧合吗。’
织田作之助点点头算作回应，手指向她对面空着的位置：“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怎么会，请坐。”深雪摇摇头，然后招手叫来了侍者，“你要喝点什么？”
“一杯水就好。”织田作之助委婉拒绝了她想要请客的暗示，“我本来也没有喝咖啡的打算，只是刚好看到你了，想过来打个招呼。”
“啊，这么说来，织田先生现在应该在工作中？”深雪蹙起了眉头，“莫非我耽误到你了吗？”
“不，我这边刚刚结束，自由时间还是有的。”织田作之助解释道。
看着深雪放松下来的表情，织田作之助斟酌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中津小姐之后有什么安排吗？”
“没有哦，今天只是出来打发一下时间而已。”深雪促狭地笑了笑，“织田先生居然也会约女孩子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窘迫，但是稍微停顿的话语还是证明了她的调侃并非无用，“只是想和你聊聊孩子们的近况之类的，毕竟信里也不能什么事都写得下。”
在两年前的见面之后，织田作之助也尝试着寄出一些内容寻常的信件，虽然回信上仍然找不到任何线索，频繁写家常给别人也不是他的习惯，但是他也没有放弃这个保持联系的渠道。
总的来说即使这只是他们两个第二次的见面，织田作之助也认为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应该也不算冒犯。
“开个玩笑而已，织田先生还是这么认真。”相当淑女地用手掩住自己的笑意，深雪朝他眨眨眼，“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和您用一次下午茶？”
“这倒是让我惶恐了。”织田作之助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这次请务必让我来请客。”
织田作之助看上去是个沉默寡言、不擅长与人打交道的男人——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是或许是因为他那天生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有一种亲和力，哪怕他只是在对话中在必要的部分才会回话，也不会让人觉得时间过得寡淡。
在代表黄昏已至的橘红色霞光布满天空的时候，两人才结束了“相谈甚欢”的场面。
深雪只觉得疲惫。
就算织田作之助已经在极力隐藏了，但探究的目光和潜藏在话语下的试探让她不得不提起心力去想着不要露出任何破绽。
一直见不到的人就这么因为“巧合”而遇到，要是简单地相信这是命运安排的话，织田作之助也就不用在武装侦探社任职了。
不过还好，她马上就能从这种局面中摆脱出来吧。
“真是漂亮的夕阳，”深雪弯弯眉眼，向他提出了邀请，“织田先生，要不要一起去散散步？”
织田作之助颔首。
微风轻轻吹动河岸边的绿草，望着比血色更浅而柔和的橘色天空，深雪觉得恍然间又看到了那一天发生的事。
沙色的衣摆在突来的风中飘扬，沙沙的响声充斥在耳朵里，那个黑发的男人俯视着少年，说道——
“中津小姐，”织田作之助停下了脚步，指着前方，“那里，好像有个人。”
一团黑漆漆的东西趴伏在地面上，虽然看不到面容，但是毫无疑问，那是个人类。
“人？”深雪脚下一顿，然后快步向前走去，“如果出了什么事的话得赶快确定一下，救护车开到这边也要一段时间……”
“等……”
织田作之助没来得及抓住她的手，见她几乎是小跑着去到了那个人的身边，他就只能跟了上去。
“呀啊！！”
黑色的布条化作锐利的武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深雪袭来，她只来得及发出一道短促的尖叫声，就被织田作之助拉着向后避开了突然的攻击。
“什、什么……织田先生……”
没有解释的机会，织田作之助一边说道“离远一点”，一边挡住了袭来的拳头。
他没办法告诉她自己的异能力是可以看见几秒之内的未来，正是因为已经看到了深雪被黑色的恶兽割破喉咙的景象，他才能改变这个将要发生的结局。
不如说，就是因为他看到了她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杀掉的未来，这份意外才让他的反应慢了一拍。
将虚弱的对手掼倒在地上，织田作之助回身询问：“中津小姐，你没事吧？”
“啊……当然，是，我没事。”深雪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激地看着他，“谢谢你救了我。”
“……这是我应该做的。”织田作之助垂眼看了一下晕倒在地上的人。
从身高来看年纪应该脱离小孩子的范畴了，但是瘦弱的身材让他没办法确认这个人年纪——一看就是因为没好好吃饭导致的，不过他的经济状况从着装也能看出来是什么情况。
两边权衡了一下，他继续说道：“发生这种事实在是意料之外，中津小姐就先回去吧。”
“诶？那他……”
“这个人由我带回去就好。”织田作之助拍了拍风衣上的尘土，面对她不赞同的表情说道：“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他就会饿死在这里了吧。”
“但是，他很危险……”
“如你所见，他还伤不了我。”织田作之助摇头，“我还有一群可靠的伙伴，会好好安置好他的。”
“……织田先生，还真是个怪人。”深雪握住自己的胳膊，低下了头，“明明刚刚有可能受伤，甚至死掉的，结果还要关心他吗？”
“虽然这个孤儿有点超龄了，但是就这么离开的话和我亲手杀了他也没什么区别，”织田作之助笑笑，“正是因为我是这样一个麻烦的人，我们才能像现在这样面对面站在这里。”
“中津小姐是可以理解我的，不是么。”
深雪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嘴角上扬：“是啊。”
“一定不要让他伤到其他孩子啊，就算在你眼里都是‘孩子’，他们也是不一样的。”
“自然。”
织田作之助将人拦腰抱起，在深雪道过别、已经转过身准备离开之后叫住了她：“中津小姐。”
“嗯？怎么了？”
“上次的时候，你说过，再次见面的话就会告诉我名字。”
酒红发色的男人脸上的表情异常认真，深雪忍不出笑了出来。
“记性真好呢。”带着一点懊恼的轻快声音飘散在空气中，“那就没办法了——”
“深（み）雪（ゆき）。”混了橘红色夕阳的绿色眼睛眯了起来，“请这样叫我吧，对我来说也比较习惯。”
“具体的写法的话……嗯……”她的嘴角的笑意有点微妙，“果然，还是下次再说吧。”
织田作之助收回望着已经变得很小的背影的视线，掂了下怀抱里的陌生人。
“真轻啊。”
‘这就是她的目的？’
但是未来是不会欺骗他的，为了让他收留这个人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似乎有点太大了。
还是说她是知道他的异能力是什么，并且笃定他会救她？
“回去吧……”模糊的叹息溢出口中，“想吃咖喱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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