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下山（一）

微风吹动了一座青绿的山峰，发出沙沙的声响。

        山峰唤作清风山，只因为山上有座破落的神庙，叫做清风庙。

        没人知道清风庙存在了多久，人们大都认为这清风庙自打有了清风山就已经存在了。

        清风山下有一座小镇，小镇名为清风镇，清风镇上有一家酒楼叫做清风栈，清风栈中最出名的就是清风酒。

        不过姜流儿认为清风酒是天下最难喝的酒，入口味苦干涩，火辣烧喉。可就是这么难喝的清风酒却是师父的最爱。

        他隔三差五就会被师父使唤，下山去打上满满一酒葫芦的清风酒。

        姜流儿来了十八年，这十八年间几乎从未间断过，甚至就连清风栈掌柜家刚出生的囡囡都已经长成一副大人的模样了。

        “姜大哥，又来打酒呀！”

        说话的女子十八九岁的光景，个头并不算高，只到姜流儿的胸口处，一身青色的衣裙，不施粉黛的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是啊小妹，今日你老爹不在？”

        姜流儿放下酒葫芦，青衣女子麻利地接了过去，揭开酒缸，熟练地舀起酒缸中醇厚清香的液体灌入酒壶之中。

        女子一边灌着酒，一边好奇地问道：“姜大哥，我听镇上的人说，清风山上的清风庙里住的都是飞天遁地的神仙，那你岂非也是神仙哩？”

        姜流儿轻笑道：“算半个吧！”

        相比于女子这样的普通人，他这样的修道者的确与神仙无异，可他至今还未踏出那一步，所以只能算的上半个神仙。

        青衣女子盖上了酒葫芦，神色期盼地问道：“姜大哥你能不能给我看一看神仙的宝贝呀？”

        姜流儿苦笑着，他全身上下唯一能值点钱的就是手中的这把普通至极的木柄长剑。

        可他看到女子期待的眼神，又不忍心拒绝，就手中的剑递了过去。

        “喏，这就是我最得意，也是最厉害的宝贝！”

        青衣女子小心翼翼地接过姜流儿的剑，好奇地打量着手中这把普通的木柄长剑，丝毫不像她想象中镶满珠宝，金光璀璨的模样。

        她打量了半天，失望地将剑都递了过去，不满地嘟囔着，“小气鬼，拿把破剑来糊弄别人！”

        姜流儿不以为然，笑道：“小妹，这把可是世界上最快，最致命的宝剑！”

        青衣女子将信将疑道：“那这把剑有牛屠手中的那把杀猪刀快吗？”

        牛屠，清风镇上赫赫有名的屠夫，作为镇上年龄最大，杀的牲口最多的牛屠，早已成了清风镇所有小孩子晚上哭闹时的梦魇。

        青衣女子也不例外，所以当她说出牛屠夫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如同一只受了惊吓的猫儿，神色紧张地四处张望着。

        姜流儿大笑道：“你想知我的剑有多快？”

        青衣女子不停的点着头，就像啄米的小鸡一样。

        “那你先把眼睛闭上！”

        青衣女子闻言毫不犹豫地将眼睛闭上，她的脸颊因为兴奋而涨的通红，一阵微风拂面，她睁开期待的眼睛时，姜流儿的身形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气的直跺脚，急忙冲出清风栈，然而小镇的青石路上，除了零零散散地叫卖小贩，哪还有姜流儿的影子。

        此时，一阵微风吹动了清风山脚下盛开的鲜花，一道身影凭空出现在了花丛的小径上。

        姜流儿提着酒葫芦，飞奔着往山上跑去，心中琢磨着，下次可得找个小妮子不在的时候去打酒。

        破落的神庙建在半山腰的悬崖边，清风山并不高，姜流儿只用了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到了神庙门前。

        破败的神庙连个像样的门楣都没有，就连入口处的大门也只剩下了半扇。跨过门槛，姜流儿走进了更为破落的庙堂内。

        说来也怪，这神庙的庙堂内未曾供奉任何一座神邸，唯有一个胡子白花花的老翁坐在了供台上，垂着脑袋，鼾声四起。

        姜流儿站在老翁跟前，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打开了酒葫芦的盖子，酒香瞬间四溢，老翁陡然睁开双眼，眼中精光闪烁。

        “老头，你要的酒！”

        老翁虽是姜流儿的师父，可他几乎很少喊他师父。

        每每一想到自己好好的一名风华正茂的大学生被他拐骗到这样的鬼地方来，他就一肚子火气。

        老翁接过酒，大饮一口，又喊住了就要离去的姜流儿，“等等，混小子，今天我要跟你说几件好事！”

        姜流儿停下脚步，面露狂喜之色，他匆忙冲到了老翁的身边，笑呵呵地挑眉道：

        “怎么，你老人想通了？要我说，您早该放我回去了，您看，我卡在命境的瓶颈上这么多年都毫无进展，说明我根本不是你要找的人！”

        老翁没好气的瞪了姜流儿一眼，道：“你若是能突破瓶颈，羽化登仙，你自然可以回到你原来的世界中去，今日我要说的另有其事！”

        姜流儿闻言，瞬间失去了兴致，他长叹一口气，双手抱着头，席地躺了下去。

        老翁也不在意，接着道：“这第一件，明日起，你便可下山去！”

        姜流儿翻了个身，背对着老翁，讥声道：“不去不去，以后想喝酒自己下山打去！”

        老翁笑着道：“此下山非彼下山！”

        姜流儿眼神炯炯，身子转了过来，坐了身来，“老头，此话当真不！”

        老翁继续道：“当然，你已达到心剑合一的境界，天下大可去得，不过为师还要提醒你一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第二件，老夫二十年前跟你定了一门娃娃亲，那小女娃小小时候就长得精致的如同瓷娃娃，现在估计早已出落成不得了的大美人了，可她身世显赫，门下追求者也必定多如牛毛，你要好好把握！”

        姜流儿听到这儿差点就要跳起来打老翁的膝盖，他满脸黑线，没想到连这个世界都有定娃娃亲这样的封建行为。

        不过，他只要不去不就可以了，他不信对方既然是名门望族，还能等到人老珠黄了才嫁人不成。

        老翁喝了一口酒壶中的清风酒，砸吧着嘴，目光蓦然变得深远。

        “这第三件事，你要记住，人的潜能是一座拥有无限可能的宝藏，而你的信念是开启这座宝藏的钥匙，任何时候，你不要轻易放弃，心中无畏，亦可无敌！”

        姜流儿听得云里雾里的，刚想开口询问，一阵微弱的鼾声已经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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