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 > 重生魔女她被迫装怂 > 第11章 回忆

第11章 回忆


她眼睛里含有一种被追捕的恐怖神气,她的嘴唇和面颊因惨白而拉长了。只见李兴双急急忙忙地狂奔逃离那棵大树,但无论如何努力都还是会回到原地。

        她气喘吁吁地弯着腰缓息,片刻又似缓过来劲了,慢慢抬起了头,直直地对上了不远处静静地看好戏的叶千云的眼睛。

        万籁寂空,疲倦的月亮躲进了云层休息,只留下几颗星星像是在放哨,大地上万物都进入了梦乡。但朦胧黑夜中两点猩红格外突出,寒气袭卷四周,仿佛给空气都冻出了一层冰。

        一霎间,李兴双全身紧张得像一块石头,她的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但她逃离的冲动却被定定地冰在了原地。

        叶千云嘴角咧着怪异的弧度,踏着满地清晖,红瞳像落日余晖下的最后一抹残阳,美艳又处处透着危险。

        渐起渐落的脚步声冲破黑夜的寂静,接着又陷入无边的静谧。

        “李兴双。”

        叶千云靠近瑟瑟发抖蜷缩成一团的人,听不出任何情绪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李兴双不敢抬头但又害怕激怒身前之人,只得呐呐地提起一点点头,试探着投出窥伺的视线。

        叶千云全程目睹了她这幅窝囊的废物样,脑中不合时宜地闪现出某些画面,心中燃起一股股怒火。

        她垂眸凝视地上探头探脑连看自己一眼都不敢的鼠辈,轻蔑地嗤笑一声。

        右手毫不犹豫地一把扯住李兴双的长发,用力地往后抵。在她痛苦的面目全部暴露在眼前时,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虎口死死地卡住她的下颌,狠戾地望着人满脸写着恐惧、痛苦挣扎的绝望模样。

        痛快地欣赏了一番她从痛苦挣扎到默哭认命的过程,叶千云右手松开她的头发,随意地往她脸颊上拍了两下。

        每拍一下李兴双的全身便不受控制地抖一下,连哽咽哭泣的声音也更加压抑。

        “呵——”叶千云笑望着她,“怎么,这么拍你两下就受不了了,嗯?”

        然后又做出一副思索状,双眉微皱,很为难地说道:“可是当时你对我下手的时候可远不止这个力度。”

        说完后的叶千云明明还是一副笑着的样子,但在李兴双看来那就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一把悬在头顶摇摇欲坠的匕首,下一刻就能将她淹没、杀死……

        她的眼睛通红,满是恐慌,眼泪早已流满整张脸,但却还似流不尽一样一股股地泄出。她拼命地摇着头,求生欲迫使她张着颤抖不已的双唇不住求饶,但因下巴被紧紧地卡在了叶千云手里,头部动不了半分,连说出的话也因夹着哭腔模糊不清。

        但叶千云一字不落地听见了。

        那人操着一腔微弱的哭腔在向她求饶,听起来特别无助特别可怜。

        她一把甩开她的头,沉默不言地站起身来,垂下的眼睫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绪。

        被甩开的李兴双蜷缩着身体侧躺在地上,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斜斜地落在地上,口中还在不住地喃喃:

        “求求你,放过我吧……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说来说去也还是这几句微不足道的空话。

        叶千云轻轻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睁眼时眼里却像是有些东西要溢出眼眶了。

        她沉声开口:

        “玄灵。”

        一把绝艳长弓应声出现在她手中,弓身散发的幽光照到了李兴双泥泞不堪的脸上。

        她望着那把诡艳长弓,也顾不上涩痛的双眼,赶忙用力地一抹眼眶,双腿跪在地上急速地挪到了叶千云面前,双手死死地攥住她的裤子。

        用尽全力地嘶吼着求饶,全然不顾喉咙处刺人的拉扯破裂感:

        “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好不好?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说着说着也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松开手,膝盖后挪几步,用力地将头磕在地上,口中还魔怔了似的不住地重复着“求求你了,别杀我……我做什么都可以的……别杀我别杀我……”

        “永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

        还未待叶千云说出后果,她便快速膝行着靠近叶千云,赶忙保证:“我……我保证,你从明天开始就再也不会见到我这个人了。我、我真的能够做到!求求你放过我……”

        叶千云不想在跟她废话,收弓转身,身形渐渐化为虚影。整个梦境也在她消失的那刻轰然崩塌……

        月上林稍,有人安然陷入沉眠,有人却愕然惊醒,冷汗遍体,心间寒意久久不散。

        叶千云自动回到了乔雨笙体内,平缓着过急的呼吸,调节体内乱窜的灵息。

        “千云,你魂归不久,不可一下动用如此多的灵力……”天诛不赞成地教育道。

        “无碍……”叶千云硬生生地压抑住几声清咳,淡淡开口:“有些人类光是吓唬一下是远远不够的。她们这些人就是有恃无恐,以为有了所谓的庇护就能高枕无忧了。不真刀实枪地让她们见识到厉害,她们就会得寸进尺,往往还会重蹈覆辙。”

        叶千云调好气息,闭上眼睛,沉声说道:“我就要斩草除根,让乔雨笙永无后顾之忧……”

        只要这样,她才能正视自己,明白有些事情还是在自身。

        ……

        华阳中学高一上学期随机分班,待期末考试后再按成绩分出尖子班、重点班与平行班,所以刚开学时每班的学生成绩各有参差。

        对于很多向往高中生活的人来说那是一个新奇且期待的开始。对于乔雨笙来说,那是一个……幸运却又不幸的开端。

        那年夏末新生报道处,乔雨笙也是怀着无比憧憬的心情走进这里的。

        但也许上天就是爱好捉弄人。那年乔雨笙遇见了两个对她影响很大很大的人,一个叫杨时泽,一个叫李兴双,一个是春日暖阳,一个是暗夜冰针,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差地别,却都给她的生活带来了莫大的影响。

        乔雨笙第一次遇到李兴双是在期中考试时。中午休息时有位陌生的女孩唯唯诺诺地传话给乔雨笙,告诉她说杨时泽在教学楼那等她有事和她商量。

        当时乔雨笙和杨时泽是同班同学,两人又恰逢一个是班长一个为团支书,那时正好负责商量班上的特团活动方案。所以乔雨笙也就不假思索地相信了对方的话,毫无防备地跟着人走。

        其实如果当时乔雨笙多多注意一下那个女生的行为,便会发现很多不对劲的地方。即使一个人再害羞,也不会一直低着头颤抖着声音同人讲话,而且这么羞涩的人完全可以拒绝杨时泽的请求,又怎么会硬着头皮来找自己。

        后来每当乔雨笙忆起这个女生的每个举动,都明晃晃地写着不对劲与可疑。

        乔雨笙边走边思索着昨晚想好的一些方案细节,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那个人的面前,走进了一个偏僻角落的卫生器械室。

        她望着面前漆黑的墙壁愣神片刻,在脑中搜索了一番也没找到从这里到教学楼的路,以为是那个女生走错了路,便出言打算提醒她。

        “同学……”

        乔雨笙转身询问那个女生,却只听见眼前的门“嘭”地一声被关上了。

        她迅速反应过来了,感情这是被人耍了,但她思前想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值得人家这么大费心思地设计自己。

        她回过神快步跑过去用力拉门,却堪堪慢了一步,门已经被从外面锁上了。

        乔雨笙无语地同墙边的那推扫帚对视,想不通设计自己的人到底想干什么。把我关在这吓死我?

        可是考试铃一响,监考老师发现我没来,肯定是会找我的啊。虽然这块没有监控,但顺着监控里我的路线也能很快推出我在哪啊!

        她摇了摇头,实在是想不通。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被从外面推开了。

        短短几分钟却闲得快要长草的乔雨笙眼睛一瞬亮起,兴奋地等待着老师们的“救赎”。

        心中还暗自想到:既然老师们也来找自己了,自己也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就不把那个女生供出来了。

        脸上还透着几分笑意:自己还真是以怨报德!

        然而现实却立刻打破了她的美梦。

        进来的是几个陌生的女生,显然不是什么老师。她们迅速地围住乔雨笙,最后进来的同学还将门关上了,所有人都带着探究与轻蔑的目光打量着乔雨笙。

        这下还不明白就真是傻子了。这群人显然就是对自己有意见。但涉世未深的乔雨笙并未觉得几个学生而已能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只是木着张脸看着她们。

        两方对峙不久,中间的那位女生轻嗤开口:“你就是乔雨笙?”

        慢慢的不屑与傲慢。

        乔雨笙显然没有料到简简单单的学生冲突会是这样一个走向。她愣愣地望着那人的眼睛,不敢说话。

        那女生旁边的人用力地推了一下乔雨笙的脑袋:“问你话呢!哑巴了吗?”

        乔雨笙的头被推歪几分,眼眶染红,沾上湿意,强咬下唇不让喉间的哽咽泄出半分。

        显然是这群人的头头的女生狠狠捏住乔雨笙的下巴,强迫她面朝自己,逼近她吐出血红信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贱呐?”

        泣血的辱骂一股脑地通通砸向乔雨笙,逼得她眼眶酸痛,大脑一片混沌,一时也忘了反驳。

        “这样吧,你让我们在场的每个人一人扇你一巴掌这事就算了,好吧。”

        女生笑嘻嘻地询问着乔雨笙的意见,却丝毫没有半分在意她的回答的样子。

        乔雨笙也是彻底懵了,无缘无故的冲进来一波从未谋面的陌生人也就算了,还来个什么要扇巴掌才能了解的事,可是她真得对这一切都没有任何映像啊!

        那女生狠狠一甩捏住乔雨笙下巴的手,正当乔雨笙转头时,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封闭的狭小空间内荡起一阵回响……

        她的半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火辣辣地发痛。还没等乔雨笙回过神来,她的另一边脸颊又被狠狠扇了一下。

        乔雨笙的额头在大力一甩的作用下撞到了墙上,迅速红肿起来一片。

        那群女生见事态的发展超出了她们能承受的范围之内,便心虚的你望望我我瞅瞅你,最后目光齐齐地落在了为首之人的身上。

        那女子见情况不对,心中也是忐忑打鼓,但面上还是一脸凶狠地威胁道:“你敢去和别人告状你就完蛋了。”

        说完也不再顾及乔雨笙,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两行清泪划过肿痛的双颊,乔雨笙紧绷的身体全然放松,像一摊烂泥从墙上滑至地面。

        她背靠墙面,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泪水从眼眶溢出,眼神空洞地盯着那扇紧闭的木门。

        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无缘无故就来找你茬的人……

        乔雨笙扯掉绑住头的皮筋,用散下的头发遮住肿起的额角,又用衣袖匆匆将脸上的泪水擦干,神色恍惚地走回考场。

        这件事不会就此结束的……

        在楼道的转角处,神情恍惚的乔雨笙余光匆匆一瞥,恰好瞧见了站在自己考场门□□谈的两人,堪堪止住前进的步伐。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酸胀湿意又有卷土重来的感觉,直直刺激着她的眼眶。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两道挨得极进的身影,有些难以启齿的想法涌入心间。

        杨时泽为什么会和那个女生站在一起?难道这一切都和他有关吗?

        一瞬间似乎有数不清的疑问化作实质丝丝缕缕地缠着她的心脏,绞得她胸闷气短,明明可以顺畅地呼吸却又感觉冥冥中被窒息感包围,难受万分。

        她顶着泛红的眼眶,垂首靠着墙角站立,微微摇了摇头,在心中暗暗地劝慰自己。

        不会的,杨时泽……肯定不是这样的人。

        杨时泽往教室里频频寻望,又总是失望回眸。

        他已经在这站了十几分钟了,但却一直没见到想找之人的半点身影。中途他还怕是自己粗心大意没看到,所以还特意将教室里的人认真地巡视了一遍又一遍,甚至连走廊里过往的人他也没有放过,但事实就是没有任何发现,人就是走了。

        他不知第几遍地抬手看了看时间,拧起眉头:不对啊,都这个时间了,乔雨笙不在教室等着考试还能去哪呢?

        杨时泽十几分钟前趴在桌子上正准备午休的时候,突然一个绝妙的活动方案就从脑中窜了出来。当时便迫不及待地想和乔雨笙分享,瞅了眼时间见还来得及,二话不说地直奔到她的考场来找人。

        一时兴起冲动行事,奈何人不在场,等了好久也迟迟不见其踪影。

        “时泽?”

        一个女生调皮地从杨时泽身后蹦出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到了一个空位,又极速地偷瞄了一眼他的反应,翘起的嘴角顿时凝固住,眼中嫌恶之意毫不掩饰。

        果然又是一副见不到人失落的样子。

        她快速调整好自己眼里的情绪,转头望向杨时泽时又恢复了先前甜甜的笑容,故作惊讶道:

        “时泽,真的是你呀!”惊讶完还一副思索的模样天真地嘀咕道:“我刚看到一个超级像你的背影,但那人又鬼鬼祟祟地在教室外徘徊,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呢。所以就试探着喊了一句。”

        用最纯真的语气与表情说着让人下不来台的话,宣泄着心中的不痛快。

        呃……从杨时泽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沉默便足以看出他此时此刻内心的无语,连平常做做样子以示尊重的微笑都扯不出来了。

        而那人又换上了那张甜甜的笑脸:“不过还在是你。诶,对了,时泽,你怎么会在这呀?”边说还边走近几步探头探脑地往他身后瞅,意有所指问道:“你是在找人吗?”

        杨时泽不禁意地后退几步默默拉开自己与女生的距离,“李兴双,我来这找人。”

        名叫李兴双的女生见他淡淡地回应了一句之后眼神有四处乱瞟,似在苦苦搜寻着什么,生怕错过一点细节,心中顿觉不爽极了。

        但她又不能将心之所想都写在脸上,便嗔怪道:“哎呀,时泽!”她发出一声怪叹。“快考试了,你也别待在这了,赶快回考场吧,小心迟到。等考完试再来找人也不迟啊反正人也不会跑不是吗?”

        “知道了。”

        杨时泽极其敷衍地应道。

        他完全不顾李兴双虎视眈眈的目光,仍旧不死心地望了望走廊两边,可还是一无所获,不见任何踪影,略显失落地离开了。

        而被忽视在原地的李兴双嘴角的笑容立马消散,盯着他的背影直至消失,瞟见那个空位时眼神一瞬阴暗,舌头顶了顶上颚,不辨神色地走开。

        回想那个女生笑着贴近杨时泽的画面,乔雨笙脑中一瞬空白,强忍的泪水冲破闸门,再次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仅仅靠着墙壁给予的那点微弱力量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再下滑,躲在转角处无声哭泣。

        许是之前在小屋内哭够了,即使乔雨笙现在很难过很难过但也没有多少泪水可以流了。

        她再次用衣袖蹭了蹭眼睛。

        考试铃响,乔雨笙急急忙忙地奔向考场,低垂着头靠头发的掩饰才回到了教室内唯一的空位上。

        幸运的是她刚坐下监考老师才正好进入考场。

        即使天塌了,该考的试也是一场都不会落下。

        乔雨笙认命地抓起笔,浑浑噩噩地开始做题……

        恍恍惚惚考完试,一走出考场便遇到了那个此时最最不想见到的人。

        真是阴魂不散……

        虽然那时再三告诉自己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不能随便给他人“定罪”,但真正见到人时有些脾气又哪是仅凭理想就能压得住的。此时不就混着委屈无声地爆发出来了吗?

        乔雨笙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倚在墙边的人,一眼过后又收回视线目不斜视地与他擦身而过。

        杨时泽不知道自己又怎么惹到这位祖宗了,又生怕人真得就这么走了。

        还未待脑子想出什么应付之策手便先一步有了动作。

        他一把抓住了乔雨笙的手腕,又在碰上之际悄悄松劲,轻轻环住细腕。

        看着想是什么强人所难的强盗之举,但其实抓人的力气小的很,乔雨笙一动便能挣开。

        但乔雨笙没有丝毫动作,只是偏着头不愿意看他。

        杨时泽一脸莫名其妙,思来想去也没找到自己惹到她的证据。

        难道是我又在无形中做了什么让人生气的事啦?可是我真啥也没做啊!

        他神情略显慌乱地试探开口:“乔雨笙,你……“

        乔雨笙低头凝视这杨时泽虚虚圈着自己手腕的手,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就涌起一股很莫名的委屈,让人有很强烈的哭泣欲望。

        披散的发遮住了她异样的双颊与泛红眼眶,她强自咽下心间涌起的委屈与难过,故作平淡地打断杨时泽的话:

        “杨时泽,今天中午和你说话的那个女生是谁?”

        “女生?”

        杨时泽怔怔地重复了一遍,在脑中四处搜刮,还是感到很莫名其妙。

        哪来的女生啊……自己中午不是在食堂吃了个饭就回考场午休了吗?

        杨时泽满脸写着疑惑不解,凝神回想着自己今天中午的经历。

        然后……

        哦,对了!

        “哦,那个女生嘛。就我妈朋友的女儿,好像是三班的,叫什么……哦,李兴双。你问我她干嘛,我和她又不熟。”

        杨时泽最后两句几乎是小声嘀咕着说出来的,也不知是辩解还是小小的抱怨……

        三班的李兴双……

        乔雨笙默默把这个信息记在了心中。

        同时,心里一些莫名的焦虑感也消散走了。

        “哦,对了,我中午在你考场门口等了你好久也没看到你,你去哪了?”

        乔雨笙目光定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上,压下吼叫泛起的涩感:“我……上厕所。”

        要真是上厕所就好了……

        杨时泽闻言暗暗放下了悬起的心,继续中午的话题,眉飞色舞地传达他的分享欲:

        “对了,我想到一些特别有意思的方案,真的超级特别。你现在有空吗?我迫不及待地想一一阐述给你……”

        他还在兴高采烈地分享着自己的想法,乔雨笙却轻轻用力挣开了他的手,匆匆留下一句话便疾步消失在了走廊转角处。

        “杨时泽,我还有急事,改天再和你讨论吧……”

        杨时泽呆呆地愣在原地,望着自己空掉的手,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心间的感觉。

        “报告。”

        乔雨笙不带一丝犹豫地直奔高一办公室,抬手敲了敲门。

        因为正好处于吃饭时间,所以办公室内仅一班班主任苏芫在。

        她也是刚好要处理一些事情,所以才耽误到现在都没走,正好碰上了急急忙忙赶来的乔雨笙。

        “请进。”

        苏芫拿起水杯喝了口水,不慌不忙地一个抬眸,便正正好看见了乔雨笙不做任何掩饰的顶着通红的脸颊与双眼的狼狈样子。

        她惊慌失措地走近乔雨笙,诧异地扫了一眼她的情况,关心道:“雨笙啊,怎么弄成这样了啊?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老师的。”

        乔雨笙干涩的眼眶如受春雨沐浴滋润般瞬间泛红涌起潮意。

        她克制地抽了几下鼻子,平复着激动的心情,断断续续地说道:

        “苏——呜……苏老师,三班的李兴双带着一群人在今天午休的时候打我……”

        苏芫轻拍乔雨笙后背的手顿住,安慰的话语也卡在了喉咙里,一脸复杂地望着满脸委屈、愤愤控诉她们“罪行”的乔雨笙。

        语气怪异地询问道:“你、你是说李兴双。”

        “嗯!”乔雨笙无比肯定地点头,泪水随着晃意自红颊坠下。

        苏芫倏然默默地收回关切的眼神,换上了一副乔雨笙读不懂的神情。

        她一脸严肃地回到座位上,拿起水杯灌了一大口,借着水杯的掩饰眼珠悄悄转动。

        转了几圈后视线定在乔雨笙身上,抽了几张纸递给她,唇露浅笑地安慰道:“雨笙啊,你先去吃饭。安心学习,这件事情老师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乔雨笙点点头,伸手接过苏芫递过来的纸巾,擦去脸上的泪水,强忍哭腔地感激道谢:“谢谢苏老师。”

        乔雨笙吃完饭走在回教室的路上,混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心情渐趋平复。

        高中生涯的第一个期中考试已经落下了帷幕,大家也就肆意地享受着秋日晚景。

        “乔雨笙,我们没完。”

        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乔雨笙全身爬上寒意。她定在原地,耳边嬉闹的欢声笑语一瞬失真,捕不到一点实意。

        虽然只是很轻很轻的一声,几乎能够被人轻易忽略掉,但却一字不落地落入了乔雨笙耳朵里。

        她听得一清二楚,因为这个声音她今天第一次听却也终生难忘。

        刚擦身而过轻声说话的是李兴双……

        怎么会这样,苏老师不是说她会帮我解决的吗?为什么李兴双还敢来明目张胆地找我?

        乔雨笙心间焦虑与疑惑交杂,直到被好几个人撞上轻声道歉后,飘忽的神绪才逐渐聚回。

        她心不在焉地穿梭在别人张扬的青春里,眼前之路却好似飘满了浓雾,朦朦胧胧的看不到边,只得依赖惯性抬剑前行……

        她一路浑浑噩噩地坐到了座位上。

        上课铃响,杨时泽路过乔雨笙的位置急急地回到座位上。而乔雨笙的课桌上不知不觉地出现了一颗水果软糖。

        樱桃味的。

        她怔怔地轻轻将糖果握在手心里,缓解心脏的急速蹦跶。

        晚自习期间苏老师进教室巡查了一番,而后走到讲台上交代了一些考试后学校的统一安排。

        自从苏芫进来之时,乔雨笙炽热的目光就时刻落在她身上,如有实质般给人以压迫感,让人难以忽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企图唤醒苏芫记起自己的事,手中的糖果被越握越紧。

        交代完事情后苏芫习惯性地扫视了一遍教室,却在无意间对上了乔雨笙热切的眼神。她的瞳孔放大一瞬,不过也仅仅是微不可闻的一瞬,复杂的神情也悄然恢复成原样,人也走出了教室。

        在苏芫离开之际,手心里的糖果被握到变形。

        眼看着苏芫越走越远,乔雨笙连忙攥着糖忐忑地跟了上去。

        紧闭的办公室门口。

        乔雨笙的手抬起又放下,放下又抬起,几经挣扎,还是鼓起勇气深吸了口气抬手敲门。

        在手骨堪堪碰上门板之际,室内响起苏芫的声音。

        晚自习时间任课老师都已经下班回家了,班主任也都到自己班上坐班去了。而苏芫向来只是中途来班上瞅上几眼就走了,故此时办公室内仅她一人在。

        四周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因此讲话声也一字不差地落在了紧贴门板而站的乔雨笙耳中。

        一瞬间那些飘渺的话语齐齐化作千万根银针刺向乔雨笙的全身,于无形中将人伤的体无完肤。

        “对,就是傍晚和你说到的那个学生。”

        苏芫似乎是在与人打电话,稀稀拉拉飘出来的话语毫无逻辑关系,但乔雨笙却连每一个字都铭刻于心。

        “是,你说的没错,这是算校园暴力,但那又如何呢?这种事本来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说得难听点,就那个女生倒霉遇上了这事呗。何况李兴双她爸李辉可是市教育局的副局长诶,四舍五入那就是我顶头上司啊,而且据说她妈也在市政府工作,职位还不小呢,我才不去掺和这趟浑水呢。再说了,苍蝇不叮无缝的蛋,学校这么多人怎么偏偏就找她呢。”

        苏芫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听对面讲话,对方应该是问了她一些什么,只听她呵呵笑了几声,满不在乎地答道:

        “校园暴力这事吧要算也应该是校方的失职,跟我一个班主任有什么关系。那女生要向上方告状我也没多大损失的,到最后顶多也是口头教育我失责罢了。”

        又是好一顿沉默,但这次不知是苏芫心中多少有点不忍还是怎么,她放低声音唏嘘感慨道:

        “不过那女生也是真的挺可怜的,好好的读书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一个人呢。这事吧,也不是我不想管,毕竟为人师表的……哎,但我也是真没办法管……世事无常啊……”

        对面似乎也跟着感叹了几句,然后还问出了什么问题。

        苏芫的语气也变了一些。

        “呃……”她迟钝片刻又恢复先前聊天的语气,笑哈哈地含糊道:“人的名字我也是真不能透露的,怎么着也算是人家的隐私……”

        不知是她在小声嘀咕还是有意压低声音,乔雨笙没有听到她之后这句话的完整意思,仅听到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

        苏芫总归也不是那种冷血无常的人,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她要是能去向上级反应,这是说不定还是能有个说法的……”

        毕竟现在还是个法治社会,怎么着也是有公理的。

        但这话她没法明着告诉乔雨笙,有些事情除了坐视不管真的毫无法子了,三十几年的经历告诉她这个成年人有些事情再看不过去也还是要明哲保身。

        对面似乎也没听清她说了什么,随口询问了几句。

        苏芫依旧是笑呵呵地回复:“没啥什么,念念学生写作业罢了。”

        那人似乎是客套的夸了她几句,苏芫笑着推脱了几句“哪有哪有”后对方又继续先前的那个话题。

        而苏芫似乎是不愿再提,不动声色地含糊几句便转移了话题:“哎,不聊这些个糟心事了。说说别的吧,你最近……”

        原来自己的不幸在她们眼中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是一件……不愿再提的糟心事……

        之后的事情乔雨笙没有再听下去了。

        心一瞬坠空,“嘭”得一声狠狠着地碎裂,紧握的双拳无力的松开,有什么东西自手心滑落,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悲鸣……

        乔雨笙麻木地原路返回,似孤魂野鬼踽踽独行于苍茫天地间。

        飘荡的孤魂在在转角处撞上一个人,却毫无感觉,空洞地道歉欲漫无目的地继续前行。

        “乔雨笙,你怎么了?”

        杨时泽下午见到乔雨笙是便隐隐觉得她有点奇怪,而晚自习在教室里看见她时也总觉得她的状态很不对劲,但又说不清怪异出自哪。

        在她突然走了之后心中的不安与说不出的感觉更甚,坐立不安地在位子上纠结一番后,还是急急忙忙地冲出来找人,生怕她出现意外。

        杨时泽垂眸见人眼眶泛红,一副欲哭却又硬生生地强忍着的可怜模样,泪水悬在下眼眶处倔强地不肯落下,双颊也因硬憋着泪水而一片通红。

        他的心莫名地被什么揪住了,说不出的难受,心里烦乱极了。

        他心里焦急的不行,却又不知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她。急中生智地以为乔雨笙是因为成绩而难过,便委婉地猜测道:

        “是因为成绩吗?”

        乔雨笙真得很不想被任何人看到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尤其是杨时泽。她将头低的更下,依旧紧咬着下唇不发一言。

        杨时泽以为自己猜对了方向,便生硬却又温和地安慰她:“没关系的,乔雨笙,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还有很多次机会,现在可能挺难过的事,之后都会变好的呀。”

        他嘴上便缓声安慰着手还边笨拙地轻拍着她的后背,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几滴清泪无声坠落,乔雨笙的眼泪再也绷不住了,开闸泄洪般一股脑地倾涌而出。

        人就是这样奇怪,受了天大的委屈都不会吭一声,但听到安慰的话时却泣不成声。

        受委屈时别人一句你怎么了,情绪系统便会崩溃,无人问津时反而默默承受。

        乔雨笙情不自禁地一把抱住了杨时泽,将哭的稀里哗啦的脸深深藏进他的胸膛。

        我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坚强到无所不能,什么委屈都可以承受得住。后来遇到一个什么事情都会关心我的人,看见他的那一刻我就再也忍不住了。那一刻我就想被抢了糖果的小孩,泪水从眼眶不停地一涌而出,纷纷诉说着我的委屈与难过……

        即使是很轻的碰撞,杨时泽也被那一下撞得失了神。

        胸前埋进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有点点湿意透过单薄的衣物沾到皮肤上,凉意渗向四肢各处,又转瞬化为热气熏烤着皮肤。

        他全身僵硬,不知所措地垂眸低望哭的肩膀一耸一耸的人,试探着抬手轻抚她的后背,略显慌乱地结结巴巴安慰道:

        “没关系的,啊……”

        “杨时泽……”

        乔雨笙细微的哭腔通过胸腔震动闷闷地传入他的耳中。

        “嗯,我在,怎么了?”

        杨时泽尽量放轻声音,生怕惊吓到她。

        “你给我的糖不见了。”

        闷闷的声音自胸腔处传来,杨时泽闻言怔愣片刻,后有轻笑着调侃道:

        “你就因为这个哭了吗?”

        “……嗯。”

        笑意通过胸腔传递。

        “没关系,你想要的话我都给你,别哭了,好吗?”

        乔雨笙撇撇嘴,“我不要樱桃味的了,那个是苦的……”

        杨时泽吃过那个樱桃味的软糖,虽然他感觉味道是有点奇怪,但也不至于苦吧,而且她看挺多女生都喜欢那个味道呀。

        不过虽然心中有疑惑,他也没有说出口,反而笑着答应:“好啊,那我给你青柠味的。”

        “嗯,我……”

        乔雨笙轻轻打了一个哭嗝。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搞蒙了,乔雨笙下意识地抬起头看杨时泽的反应,而他也一直低眸看着他。

        两人愣愣地对视一会儿,杨时泽率先打破沉默绽开一个笑容,温柔地挑眉轻“嗯?”一声。

        乔雨笙感觉自己被太阳闪到了眼睛,也顾不上其他了,连忙将头重新埋进热荫处。

        “我就再哭一下……”

        “好。”

        笑言中含着纵容,杨时泽无可奈何地从口袋里抽出一包纸,拿出两张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乔雨笙两颊的泪水。

        见没有新的泪水滑下,杨时泽便柔声问道:“好啦,回去吃糖吗?青柠味的哦。”

        乔雨笙羞涩地放开他,不敢与他对视,偏头轻哼一声以示回应,然后逃也似的转身离开了。

        好在当时天黑,也好在当时乔雨笙的脸本就一片通红,不然刹那的汹涌热意将会彻底暴露在太阳下。

        其实自己想想两人便会发现那晚的异样。

        被围堵辱骂甚至殴打的乔雨笙没有哭,被老师欺骗放弃的乔雨笙也没有哭,但是仅仅是丢了杨时泽送的糖的乔雨笙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放肆地在杨时泽的怀抱里宣泄一天的不堪、无力与悲痛。

        那晚在家门口徘徊的乔雨笙心里一再给自己打气:再试一次吧,就最后一次!加油,乔雨笙,你可以的!

        深吸一口气抬手。

        然而命运总是爱捉弄世人,同样的情景重现几乎耗尽了乔雨笙仅剩的所有勇气。

        乔雨笙后背顺着门板滑落而下坐在地上,头无力地枕在弯起的双膝上。

        她撕开一颗青柠味软糖含在嘴里,双臂紧紧抱住自己,面无表情地侧耳倾听着屋内的动静。

        “松哥,你们部门收到通知了吗?”乔妈焦愁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叹息。

        乔爸沉默片刻,两人一时无言,之后他疲倦却又温柔地开口:“嗯,听说是上面刚颁发下来的,教育局内部要裁员了。”

        乔爸乔妈两人都是一毕业便被分配到市教育局工作,相识相爱的过程几乎全发生在哪里。虽然快二十年了两人的职位还是不高不低的,但怎么说也是老员工了,感情也是有的。

        “那如果我们……”

        乔爸平和地打断乔妈忐忑的猜测:“这事儿也还没个定数,咱也别再这自己吓自己,也别在雨笙面前提起。孩子上高中了,也挺累的,就别让她为咱两的事分心了。”

        “嗯,你说得对。”

        一阵难熬的沉默弥散开来,室内外的人均是一般煎熬。

        乔雨笙木然地眨了眨眼睛,将脸深埋进膝臂间。

        她明白爸妈的未尽之言,不是担心自己会失去工作,对岗位的不舍固然会有,毕竟也二十年了。但更多的是害怕不能给自己孩子提供好的生活,怕孩子跟着受苦受罪……

        说来说去还是舍不得我过得不好。

        就这样吧。

        乔雨笙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自己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没什么大不了的,长大就好了……

        乔雨笙揉了揉嘴角,搓出一个生硬的弧度,打开家门紧紧抱住坐在沙发上沉默的两个人。

        “爸爸妈妈,我回来了。我好想你们啊……”

        她努力压制住紧紧涌上来的泣音,抱着最最爱的两个人,将希望的种子撒下,从未有一刻如此盼望着长大。

        殊不知,成长的代价就是失去原来的样子。


  (https://www.2mcnxs.com/html/book/80247/80247804/32066540.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2mcnxs.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2mcn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