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青楼
青天白日的仙乐坊门口空荡荡的，两人无比顺利地进到了大堂。
但叶千云总觉得隐约有道道奇怪的眼神落到她身上，她疑惑地环顾四周，却并未发现任何异样。
她轻声嘟囔着甩了甩脑袋。
堂内仅坐着三两人听曲儿，台上也是几个正正经经的戏子在唱戏。
还真是一副再平常不过的场景。
乍一看真瞧不出什么。
云晨睿随意选了张桌子坐下，叶千云落座后新奇地四处观望。
“此处就是仙乐坊吗？”
云晨睿一本正经地端茶喝：“嗯。”
“那我们来听戏干什么？”
“姑娘待会就知道了。”
叶千云最讨厌这种藏着掖着故弄玄虚的人了，她无声骂骂咧咧地抓了一把瓜子，用力地磕开。
夜幕降临，看戏的人纷纷离开。
不一会儿从后台走出一大批人收拾场地。
叶千云无意间抬头一瞟，指尖的瓜子就落到了桌上。
“我靠。”
她默默说了个口语，惊愕地张大了口。
这不就是刚才看戏的那批人吗？！
什么个情况？
从二楼垂下一大片轻纱，笼住戏台四方。
一大群穿着暴露艳丽的女子扭着腰肢走到大门口挥舞着扇子，用甜得发腻的嗓音招揽朝里张望的客人。
叶千云感觉她的下巴快要垂到地上了，她扭头瞠目结舌地望着嘴角微微上扬的人。
结结巴巴地问：“这、这里是……”
云晨睿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好像要用眼神穿透那层薄纱。
他漫不经心地接上：“嗯，是青楼。”
“那、那你来这干嘛？！”
叶千云做惊恐状，喉间难以置信地起伏几下：原来神族也会有凡尘俗欲吗？
她恍然大悟地看着他，贼兮兮地笑着凑近他：“你是来找你的老相好的吗？”
“咳——”
云晨睿一口茶水差点喷了出来，他狼狈地擦掉嘴边溢出的水渍。
“姑娘不要乱说。”
叶千云难得看他吃瘪的样子，“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她表情欠欠的挑眉：“好的，我懂。”
还挺傲娇，神仙也会死要面子啊。
两人各怀鬼胎地喝着茶。
不过半晌，大堂内便哄哄闹闹地挤满了人，个个眼神都盯着台上翘首以盼。
叶千云转着眼珠观望四周，全是男子，大多数怀里还搂着一个娇滴滴的女子。
……简直辣眼，不堪入目！
她满脸黑线地狂饮一口茶：怪不得刚进来的时候感觉不对劲，感情这地方是个青楼，欢迎她一个女子才是奇怪勒。
“来了。”
云晨睿的一声轻唤拉回了她的思绪。
她愣愣地望向被薄纱笼罩的戏台。
奏乐声四面八方地响起，轻柔悠扬，处处透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气息。
仙乐坊内的气氛开始变得淫靡起来。
从二楼铺下一大块红纱，如瀑布般倾泻，落满戏台。
再看周围人，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有的开始亲上了，有的已经把手伸进旁边人的衣服里开始摸了，甚至有些人已经过分地把女子的衣服剥的差不多，衣不蔽体。
叶千云眼角直跳，不忍直视。
一道曼妙的身姿从红纱上款款走下来，堂内失控的人们纷纷停下动作，直直地望着那处。
话音落，万籁静，舞步起。
云袖轻摆招蝶舞、纤腰慢拧飘丝绦。
艳红的罗裙着身，红色的丝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纱上漫步徘徊，万种风情尽生。
随着音乐的节奏舞动曼妙身姿。似是一只蝴蝶翩翩飞舞、似是一片落叶空中摇曳、似是丛中的一束花、随着风的节奏扭动腰肢。
若有若无的笑容始终荡漾在脸上，双眸似水清新动人，却带着谈谈的冰冷。
又清雅如同夏日荷花、动人的旋转着，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那长长的黑发在风中凌乱。
乌黑如泉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络络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
腕上白玉镯衬出如雪肌肤，脚上一双鎏金鞋用宝石装饰着，美目流转，顾盼生辉。
她似仙女下凡落到台中央，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音乐一换，她在台上翩翩起舞。
众人沉迷地欢呼鼓掌。
头上的步摇散开回拢，叮当作响，那长长的黑发在风中凌乱。
曲末似转身射燕的动作、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梢。一舞结束、站起身来。
她隔着轻纱移步到台前，柔柔俯身，甩帕，朱唇启笑：“忘忧献丑了。”
台下众人彻底炸开了锅，声嘶力竭地吼叫：“忘忧！忘忧……”
“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叶千云早在人登场的时候就失了神。
她呆呆地望着人跳舞，惊掉了下巴：“我去。”
好在人群嘈杂，掩住了她的失语惊叹。
她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云晨睿：“这就是你的老相好？”
什么福气啊，有个这么绝艳的美人作陪。
云晨睿的脸色却是复杂的很，凝视着台上的花魁眉头紧锁。
叶千云幸灾乐祸地调侃：“你这相好魅力可大的很呢，你还不快上去把人抢过来。”
“不是。”
他严肃地否认。
“啊？”
“找错人了，我们走。”
“喂——”
叶千云莫名其妙地就被人牵住了手腕，尚处于懵圈状态就被迫穿越层层人海。
“这位姑娘，请留步。”
一位女子阻住了两人的去路。
两人同步顿住回头。
那人柔和地笑笑，走到叶千云面前：“姑娘，我家姐姐邀您一见。”
叶千云疑惑地指指自己：“花魁？要见我？”
那人肯定地点点头。
叶千云难以置信地指着云晨睿：“你确定要见的不是他吗？！”
那人笑着摇头。
叶千云贼溜溜地贴着云晨睿小声嘀咕：“花魁见我干什么？”
云晨睿垂眸看人鼓着腮子嘟囔的样子，小声解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叶千云抬头与他对视，片刻后转头对那人点头：“烦请姑娘带路了。”
那人笑着示意：“二位请。”
忘忧站在二楼往下看，大堂里早已恢复萎靡的状态。
她淡淡地越过那群寻欢作乐的人，眼神紧紧跟着两道逆行的身影，最终定格在两人对视的画面。
她神情淡漠，静静观望，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却勾起一抹笑容，似乎能看透一切。
纤纤十指抚在栏杆上，间或抬起食指和中指轻敲，若有所思地转身回屋。
叶千云紧靠着云晨睿，跟在女子身后走。
她小心翼翼地与他低语：“话说刚才花魁穿着那袭红衣真的好惊艳啊！”
云晨睿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
叶千云还穿着那日嫁山神时的红色衣裙，样式虽然简单，远没有刚才花魁的那般繁琐艳丽，但朴素的红色衣裙衬得她更加妖媚，长及曳地，细腰以云带约束，更显出不盈一握。
她面上不施粉黛，却仍然掩不住绝色容颜，面容艳丽无比，一双凤眼媚意天成，却又凛然生威。
云晨睿几不可查地收回视线：“叶姑娘穿红色更胜一筹。”
那人远不及你惊艳。
他在心里暗叹，虽不愿承认，但的确如此。
“！”
“哈？”
叶千云瞪大眼睛惊诧地看着他。
云晨睿面不改色地直视前方，脚下不停。
“叩叩——”
女子轻轻地敲响一扇紧闭的大门。
木门向两边分开，花魁那张绝艳的脸露了出来。
她朝女子轻笑点头，女子欢快地退下。
她对着叶千云笑容绽得更大，望见云晨睿时眼神一冷，转瞬又消失：“二位请进。”
两人悠悠地坐下，叶千云悄默默地东张西望。
云晨睿余光落在她身上，视线却跟着忘忧走。
“二位喝茶。”
忘忧端了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放到两人面前，笑着说。
叶千云刚刚一直嗑瓜子这会儿正好渴了，迫不及待地伸手去端茶杯。
“唔——烫！”
她的手刚握住杯子就火速缩了回来，蹙眉放在嘴下，对手掌轻吹着气。
云晨睿皱眉望过去，看到了她手心的大片通红，右手不动声色地盖了上去，握着她的手垂在身侧。
叶千云惊诧不解地望着他，片刻后发现手心沁入凉意，那双大手也慢慢撤离。
她恍然大悟地想：原来是要给我治伤。
忘忧悄悄把烫的通红的手掌藏在身后，朝叶千云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姑娘，我平日里喝惯热茶了，一下子忘了你……”
叶千云大拇指无意识地摸搓着掌心，面上无所谓地笑笑摇头。
她刚想开口问人叫他们来的缘由，一旁的云晨睿眼中闪过一丝凌厉，凑到她耳边轻轻交代一句就向忘忧告辞，匆匆离去。
“叶姑娘，周围有异样，我出去看看，你在这守着人，别乱跑，我很快回来。”
“姑娘，姑娘……”
忘忧在叶千云眼前轻轻挥手，唤回她的神智。
“啊？啊！”
忘忧柔柔地笑笑：“姑娘与公子的感情真好。”
叶千云沉默地尬笑：“呵呵……”
“一般一般。”
对方一副看破不说破的表情，但笑不语。
沉默片刻，叶千云直入正题。
“不知忘忧姑娘邀我来此有何用意？”
忘忧掩面而笑：“只是觉得与姑娘有缘，想交个朋友罢了。”
“朋友？”
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
叶千云玩味地挑眉：“好啊！”她朝人伸出一只手：“那就交个朋友。”
忘忧压下眼中的兴奋，握上了她的手：“荣幸之至。”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松手。
同步笑着端起了茶，小口抿着喝。
“忘忧姑娘……”
“叫我忘忧便好。”忘忧笑着打断。
“？”叶千云了然一笑：“叶千云。”
叶千云豪爽地改口：“忘忧。”
对方满意地笑着点头：“千云。”
“既然是朋友，能否向你打听一些事？”
叶千云故技重施：感情牌百用不赖。
果然，忘忧毫不吝啬地回答：“当然可以，但说无妨。我一定知无不尽。”
“你来沧和多久了？”
人家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叶千云选择循序渐进，保守一点。
“嗯……”忘忧垂眸深思：“大概四五年了吧。”
“那也挺久了。”
“没办法，都是为了生存嘛……”
叶千云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一切都会好的。”
忘忧失笑摇头：“千云不是有事要问？怎的突然弄得这般煽情。有事便说，我心很大，受得住。”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据说沧和怪事横生，我就想问问这里近二十年来发生的怪事。”
“二十年来的怪事啊……”忘忧做思考状，半晌苦恼失笑：“一时还真想不起来。”
叶千云期待的眼神黯淡下来，耸起的肩膀也失落地垂下。
忘忧见人这番失落样无奈失笑：“怪事没有，但听说过一起往事……”她顿了顿，眼睫垂下：“也挺有意思的。”
“是什么？！”
叶千云黯淡的眼睛一瞬亮起。
“那大概是在二十年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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