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中秋佳节
暖光倾泻，微风和煦。
“天色还早，羡宁不是天天嚷着想去凡间看看吗，今日我要下界，便带羡宁去。”
天界的仙君飞升上来基本对红尘无妄，也就是羡宁这种自小便被天启带回天庭的小妖会对人间眷恋不已。
可羡宁闻之颅内一震，神色骤变。
见羡宁神色不对，天启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羡宁调整情绪，摇头笑着，“没事，走吧。”
在夭夭的记忆中，重玹自万劫陵作乱之后魔域内乱近乎两百年，天界也在这两百年中休养生息，将魔族势力渐渐瓦解。
殿下带她下界这事，本来应当在两百年后的，当时两人在下界时还遇到了重玹，当时她不识得他，还与他一同除了魔……
这个红尘与前世，并不相同。
思索不明，她也怕扰了殿下心情，急忙小跑到天启身边喋喋不休的问道：“听说殿下就是在凡间捡来的我，那凡间是不是特别美啊。还有还有，凡间有没有好吃的东西啊，天庭的东西虽然好吃，但是种类少了点……”
羡宁换了身平素的衣裙，与殿下一齐御剑南下。
羡宁在后紧紧攥着天启的白衣，望着殿下的侧脸她内心欣喜万分。
算起前世，天启同羡宁在天界已经相处一千年了，这一千年来天庭的日子并不是很愉快，因为羡宁是天庭中唯一尚未飞升成仙的妖，众人唯恐避之不及，或者奚落几句，唯独殿下处处维护着羡宁，她能在天庭这种得天独厚的地方修炼，是受了殿下极大的恩惠，她不愿殿下被她的琐事所扰，所以那些委屈每每都自行消化了。
两人日日相处，天启在羡宁眼中熠熠生辉，敬佩钦佩，却不敢将钦佩之情换为倾慕。
自己深陷囹圄也只有殿下极力争辩，为她挣得生路，可惜，她让殿下失望了。殿下为她铺就的路，她终是无法踏上。
太子殿下宛若天神下凡不染尘埃，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保护好殿下，一定。
望着殿下温柔的侧脸，羡宁愈发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殿下带着羡宁来到城内，面前是宽阔的长街。街道好不繁华，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百姓当街叫卖热闹非凡。
长街向东西两边延伸，向着东边走去，就会看到一条河横穿城中，其上架着一座石桥。
近看，那不单单是个普通的石桥，每一寸石头上都刻着斑驳的花纹，细细看去，好似是城中繁华景色的刻画。
此时正值午后，城中热闹非凡，有驻足观赏河水景色的，有当街叫卖的，有带着孩子闲逛的云云。以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好不繁华。
此城还有个好听的名字，逍遥城。
“逍遥城……无拘无束，甚好。”
听到羡宁的解释后，天启低语道。
凡间和前世还是一样，在仲秋之时，在中秋佳节，在逍遥城。
“看来羡宁知道的还不少。”
听闻天启夸赞她，羡宁乐的合不拢嘴，骄傲的回望道：“那当然，我可是天界百晓生。”
天启点头笑，丝毫没注意羡宁的双拳紧攥，她在想一会遇见重玹后，要逼他出手，然后和殿下一齐擒了他。
那日万劫陵受的伤何其重，她不信他还能全身而退。
两人一入半闲居，羡宁的目光便滑向圆窗处。在羡宁幽深的目光中，看到了其乐融融的一对夫妻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烈日当空，圆窗投下刺目的光，那男人仰头看了一眼，便向旁靠了靠，不必被骄阳照的太过酷热。
当时，重玹便是坐在圆窗边，烈日洋洋洒洒的透过窗户尽数落在了他的身上，看起来有些虚幻。常人早便觉得燥热难当，可他却仿佛十分享受的仰头闭目饮酒。
两人落座后，羡宁点了些许招牌菜，虽然没能见到重玹，可她还是警惕的环顾四周。
半闲居共有两层，一层有一个戏台子，席间一直会有人表演，有戏曲有说书，热闹极了。
一层围绕着台子半圈摆放着桌椅。二层是包间，包间朝内有一扇大窗户，席间也可以看到一楼的表演。
“来，二位客官，菜已齐了，慢用。”
在两人徐徐用饭时，窗边的小男孩踉跄的跑了过来，羡宁目光注意到急忙伸手去接。
小孩在她手中缓缓稳住身形，她警觉的盯着小男孩藏在身后的手，手中力道不禁加大。小男孩圆润的手臂缓缓从身后伸出，肉嘟嘟的掌心是两个月团。
“姐姐，今日是中秋……娘亲叫我送……月团给你们吃。”
他吭哧吭哧的说道，肉乎乎的小脸可爱极了。羡宁抬眸去看圆窗边的夫妇，只见他们蔼然可亲的朝两人挥了挥手。
羡宁冲他们笑了笑，重活一世，她的无忧无虑天真无邪似乎消失了。
她揉揉小男孩的乌发，接过月团后低头咬了一口，“嗯，很好吃，谢谢你。”
小男孩肉眼可见的羞赧，在羡宁温柔的目光中，笑嘻嘻的往回跑。
羡宁垂头将另一个月团递给天启，“殿下，尝尝吧。”
在天启探手之时，一团黑气自他身后涌来，天启率先察觉到了异常，猛然侧目。
他原本带笑的眼波忽然蒙上一层阴翳，也就在他侧目之时，左右惨叫声此起彼伏，黑气像是一个深渊巨口般，所过之处只剩狼藉。
黑气仿若察觉到面前此人不好惹，巨大的黑气骤然分成两簇从两人左右涌过。浊气翻涌，使的两人有着短暂的失明。
拂袖声落，黑气荡然无存，原本热闹的半闲居也顷刻变的杯盘狼藉。
两人腾身而追，可那黑气速度之快很快便不见踪迹。顿然，天启好听的音色自她头顶传来，“抓紧我。”
羡宁不做耽搁双手忙紧攥着殿下臂弯。
天启脚尖轻点，周遭鳞次栉比的房屋瞬间在两人眼中变得渺小，眨眼间便已看不见方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的逍遥城。
羡宁心中有些害怕，经过生世崖一事后，她似乎有些惧高，但她忍着未发。妖怪性情诡谲，迟一秒都有可能生变，她不敢拿城中百姓的性命做赌。
羡宁虽然是妖，可一直长在天界，殿下言传身教下，她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守护苍生为圭臬。可她太弱了，她想护着想保护的人，所以一直勤于修行，为的便是能够除魔降妖，一切有损与六界的事，她通通要阻。
羡宁攥着殿下的臂弯，渐渐看到了在前面林中东躲西藏的黑气。他一掌劈下，金光将黑气击的零星散落，可黑气仍是逃脱。
见他还要逃，天启掌中的金光凝成一道仙障阻了那黑气离开的路。
“吐出来。”
天启凤目微凛，低沉的嗓音让人听了都战栗几分。
破碎的黑气逐渐凝形，渐渐淡去，露出了他原本的模样，是一只虎妖。
他堪堪与树齐高，这般庞然大物叫人胆颤，可此时却分外乖巧，他屈膝趴下，张嘴将方才吞噬的人吐了出来。
他似是很怕，一直在吐，连早前吃的不知什么已经消化成一滩黄水也吐了出来。
羡宁见状忙阻止道：“好了好了，够了。”
那些受惊昏迷的人乱乱的躺在地上，虎妖似也自知犯错，前腿冲着两人作揖求饶。
羡宁在人群中找到了小男孩，急忙将他抱起。天启探手召来羡宁腰间的乾坤袋，将庞大的虎妖收入其中。小男孩的脸却在这时缓缓涨红，逐渐发紫。
“他被异物呛着了，若再不处理，会丧命的。”
温润的声音从羡宁身后传来，她猛的回头，只见这男子一身宽袖褐衫，身上散发着淡淡药香，沉稳的声音却有着一张略显稚嫩清秀的脸。
没等羡宁应声，男子将背后的竹篓放下，将小男孩揽入怀中。他将小男孩面朝下放在臂弯中，用力拍打着他的脖颈。在小男孩咳出一滩异物后，他才长舒一口气。
“好了，异物吐出来了，回去啊多喝些热水就好了。”
羡宁盯着他略显稚嫩的脸出神，在男子言罢她才回过神来接过昏沉的孩子。
前世，他曾在她化原身时救过她一命。
那时她和清弦偷偷下界，被凡人捕猎夹夹伤了腿，他上山采草药正巧看到了躲在树后的她，他为她处理伤口，日日送来吃食，可后来殿下下界将她带了回去，她一直没能报了这份恩情。
羡宁接过小男孩连连道谢，只听得殿下问他：“阁下是神医唐大夫？”
只见他赧然笑道：“不敢当，医者职责所在，是诸位抬爱了。”
“唐大夫？”羡宁好奇的问道。
“是，鄙姓唐，单名一个曙字。”
羡宁笑的柔和，“唐大夫，我叫羡宁，今日你救他一命，我们就算认识啦，你可要记得我。”
唐曙低头一笑，探手接过地上的竹篓背在背上道：“好，羡宁姑娘，在下记下了。”
唐曙话音刚落，一只红狐自竹篓一跃而起，四脚轻落在了唐曙肩上，绯色的尾巴高高扬起，坐在唐曙肩上一齐望着，浑然一副宣示主权的模样。
天启见状忙道：“唐大夫，这赤狐有灵啊。”
唐曙微微一笑，探手抚了抚赤狐的毛，“惭愧，我还要去采药草，先行告辞。”
天启颔首回应。
“多谢唐大夫救治。”羡宁开口道:“唐大夫，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在唐曙的身影消失在两人视线后，天启掌心仙力凝结，转瞬便将城中百姓送至逍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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