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地震

许久，秋果果渐渐止住了哭泣，只是还在用微微颤抖的身体静静的靠在廖然的胸前，感受着他平和有力的心跳。

        她应不应该感谢上苍的恩赐可以让他无事，又可以这样健健康康，又可以这样暖暖的抱着她，又可以不顾一切的保护她。

        不，她不要再让他舍命的保护自己，不要再让他因为她而受伤，可是感情上的伤呢？

        廖然平和静默的声音再次缓缓响起，他那淡淡的眸光仿佛从这个世界中抽离了出去，明明响在秋果果的耳侧，却让她恍惚间无法真正感受到，他的声音飘渺虚无，却偏偏又真实存在。

        “果果，我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笑。”

        听到廖然突然说的话，秋果果有些迷惑，但只是往他的怀里又靠了靠，静静的等待他接着说下去。

        廖然又收了收手臂，沉默了片刻才又缓缓的开口。

        “那是因为我的心里有着太多的仇恨，我恨我自己的不明身世，恨我自己的残缺记忆，恨我自己儿时所遭受到的那些刻骨铭心般的磨难………果果你知道吗？当我满心满眼都只剩下了恨的时候，在物极必反中，我就学会了隐藏………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我都会把它们全部的隐藏起来，因为我懂得了泪水有的时候所带来的不一定是安慰，而会是他人嘲笑的嘴脸，那么，笑也就一并隐藏了吧！”

        天空仿佛是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有些急躁不安的风卷着窗外陈杂的空气。

        有仆人敲门进入屋内将烛灯点亮，之后又悄然退去，屋子里灯火飘摇，影影绰绰………

        秋果果的心揪得紧紧的，她转头看向身后廖然那张仍旧苍白着的脸，那傲然的脸庞上流露出朦胧的苦楚，那份苦楚出现在廖然的脸上另她感觉十分的陌生。

        “然，你怎么………”

        “我对我很小时候的记忆很模糊很零碎，只模糊的记得一双温柔美丽的手，和一个温婉的女人的声音，那个声音总是会轻声的喊着我志儿………再能记起的就是一个满身满脸都是血的人，我无数次的在梦里梦到他的眼睛，那双临死也未曾瞑目的眼睛………我拼命的想回忆起他的脸，可是我的记忆偏偏只记得那双眼睛。

        再接下来我记得的就只有饥饿了，我站在大街上看见别人将吃了一半的馒头扔到地上，我就疯狂的跑过去拣起那半个馒头，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有的时候我会一连几天都吃不上任何东西，那个时候那么大点儿的我就只有去翻垃圾，尽管我清楚那些东西很脏，可我没有办法………果果你知道吗？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饿很饿，饿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吃了脏东西还会呕吐，会拉肚子，很疼………”

        秋果果静静的听着，她的眉头早已打成了死结，她转身将神情憔悴脸色愈加苍白的廖然搂进她那小小的，但却很温暖的怀抱里。

        “然，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天啊！你到底受过多少的苦………”

        廖然紧了紧环在秋果果腰间的手，接着说了下去。

        “我就一直那么以翻垃圾来裹腹，在别人嘲笑的嘴脸中将那些垃圾一点点吃进嘴里，咽进肚子里，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他们——―我的养父母………他们在街边看见了被人一脚踢翻在地的我，将孤苦无依的我带回了家。为了报答恩情我随了养父的姓氏，廖！他们对我应该算是挺好的吧，送我入了学堂读书，之后又送我去了韶山习武，可是在我的童年记忆里一直到现在，将所有的时间加起来我和他们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都还不足一年………他们虽然在名义上给了我一个家，但却又如同再次的将我给抛弃………”

        秋果果心疼的抚过廖然的眉心，想要将那紧紧皱在一起的伤痛抹平。

        “然，难道你也恨他们吗？”

        廖然闭上了眼睛，似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眼角划过。

        “不，我不恨他们，怎么可能会恨，或许我还是应该感到满足的，因为如果当初没有他们也许我现在………可是果果你知道吗？人都是有贪心的，我虽然没有刻意的再去想要有父母疼爱的温暖，可并不代表我的心里不会有渴望，我渴望别人的关心，我渴望别人的在意………果果你不会知道，我一直记得你给我出的那几道恼人的问题，记得你给我讲的那个令我大发雷霆，但也从此让我深深记得了你的笑话，记得那一次的年夜饭，更记得你送给我的生辰礼物………自从认识了你我便收敛了冷漠的心灵，找到了一种感觉，一种另心底变得柔软的感觉，带着一种忧伤的美丽和甜蜜的惆怅，就像是一株带着刺的花儿，虽然手指会被刺出血迹，心里却是一股什么也无法代替的温暖………我就像是渴极喝了海水的人，越喝越渴，越渴越想喝………”

        屋子内十分的安静，屋外的风声却还未停止，秋果果与廖然都沉默着各自陷入了那一片沉思之中。

        突然外面好似有雷声响起打破了那一室的沉静，渐渐的可以听见那轰隆的雷声越来越响，并且是声声轰鸣，有如兵车铁马之音一般，抬眼可见外面的天空也渐渐的显得有些发红。

        还没等屋内的两个人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紧接着顷刻间屋内的桌案就开始摇晃了起来，水壶被晃荡的翻倒，屋梁椽柱开始发出可怕的断裂的声响，屋子也开始随之摇晃了起来，而且摇晃的越来越厉害，眼见伴随着那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外面也腾起了阵阵的尘埃。

        秋果果和廖然茫然的互看着，他们俩的脸色都变了，最后还是秋果果首先惊醒了过来。

        “地震………肯定是地震了，然，咱们快跑！”

        急忙跳到床下，秋果果伸手想要拉着廖然往屋外面跑，可是廖然的脚刚一站起就因为身体过于虚弱而又重重的倒了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间房屋倾斜后又立起，在剧烈的摇晃中秋果果感觉着头晕目眩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随着地面一起旋转起来。

        在头晕目眩中站起来又摔倒，摔倒了又试着站起，最后秋果果终于咬牙努力的撑起摇晃的身体，坚强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奔向廖然。

        就在她接近了他的那一刻，地动山摇，碎裂的石块儿落下，房梁上的木棍重重的砸落下来，房屋塌陷了………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秋果果没有任何的犹豫，毅然的扑到了廖然的身上，用她的身体承接了砸下来的石块儿和木棍，用她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廖然，挡住了所有的危险，这一刻她决定誓死也要护好他………

        秋果果猜的没有错，他们确实是经历了一场地震，这一场大地震犹如恶魔一般的狰狞扑来，那些墙壁房屋的倒塌声，以及女人孩子的哭叫声搅合在了一起，整个宁域皇城喧嚣的好似开了锅一般。

        随着地震，皇城外的河面也开始泼洒溅起了丈高的浪花，满城中尽是鸡鸣狗叫之声，在大雨倾盆而下时刹那间山崩地裂，城楼垛口，监仓衙库，官舍民房，一时间全都倒如平地。

        最最骇人的是城中的地裂开缝，陷下去的深洞足足有几亩之大，简直是宽不可越深不可视。那裂缝处翻土扬沙，涌流出汩汩的黄水形成了泉涌上喷高达二三丈之高，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才稍微安静了些许。

        锋芒绷紧着快要丧失理智的神经，在经历了千难万难来到廖然家的时候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秋果果那娇俏的身影，而是残壁废墟………

        他疯狂的冲进那些废墟之中，伸手胡乱的翻找，崩溃的叫喊，那一种无边的恐惧紧紧的纠缠着他，犹如濒临到了世界末日一般。

        秋果果的神志已经完全陷入了黑暗，她的眼睛死死的闭着，只感觉到痛苦像海浪一样一潮强过一潮的将她席卷着，她的后背后脑甚至整个身体已经疼得接近麻木。

        在又一次的痛楚无情的袭来之时，她朦胧的听见有人在痛苦的大喊着，痛苦的呼唤着她的名字，那个声音好熟悉，喊的名字好像是她的。

        强撑起最后仅存的一丝理智与力气，秋果果费力的伸出了手，虚弱的回应着。

        “这里………我们在这里………在这………”

        锋芒听见那虚弱的声音，蓦地转过身，一眼便看到了废墟下伸出来的小手，他急忙冲过去，小心的搬开压在上面的残壁废墟，俯身将秋果果自黑暗的空隙里抱了出来。

        紧紧的抱着她，锋芒力气用得那么大，紧得她感觉快要透不过气。

        锋芒的身体在不住的颤抖，是因为刚刚的害怕，也是因为重见到她的激动，甚至他的声音都变得哽咽。

        “果果………果果………我以为我会找不到你，我以为你会消失不见！果果………幸好你没事，果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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