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纠缠
云夕月不知道周帝此刻竟对她略有所改观，或许知道了也不在乎，当下她只专心地完成她的剑舞。
不过但凡对武功有些钻研的人都看得出来，她这根本不是什么剑舞，而是动作繁杂一些的一套剑术。
虽然看上去倒是也颇有观赏性，但这每一招都是制敌之术，没有一个动作是多余的，更没有所谓的在剑招之中融入舞蹈。
只是虽是如此，但在场的也的确没有几个懂武功的，哪怕是周帝，也不过是以为她这支剑舞只是特别了些，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异样。
或许也要等到宴会结束，有人将此中的关键告知于他，他才能发觉。
因此当下绝大多数的人都半是惊惶半是惊艳地欣赏着云夕月的身姿，不过其中有几个人的眼神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有如慕羲辰和魏王这般，看出来云夕月这套动作，分明就是在舞剑而非剑舞的，魏王是面带笑意，单纯地欣赏。
而慕羲辰则是既为云夕月的表演心喜，但是看着云夕月与陆长川如此配合默契又有些说不出的烦躁。
也有如慕羲瑶和继后这般因为为此越发警惕云夕月的，她们原本只是想看云夕月当众出丑，没想到她竟还有这般本事，当真是不能对她掉以轻心。
而配合着云夕月的陆长川，他的神情和目光，则最为复杂。
他指尖弹拨琴弦的动作不停，微扬的眼眸则一直追随着云夕月的身影，而他的眼底仿佛有些什么，在慢慢地燃烧了起来。
直到在她的一个转身与他面对面时，他神思一动，险些弹错了音，这才稍微敛了些心神。
最后一个重重的收音之下，伴随着云夕月利落的回身收尾，她的这一支剑舞便落了幕。
她停下动作后，大殿内稍凝滞了一瞬，随即便顿时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击掌声和惊叹声。
今夜一舞，也让云夕月和陆长川在京都的名声便更为响亮了，倒也当真成了美谈一桩。
而且他们如此这般默契的配合，后来也是一度被传为佳话，引得无数后人效仿，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此时一直为云夕月提着一口气的周太后，也终于放松了神情，露出些笑意。
正位上的周帝也不住点头，难得对云夕月也露出了些微个笑脸，开口道：“安平此舞，倒是别有一番意趣啊，不错，真是不错。”
云夕月收起剑，躬身行礼，淡然回道：“父皇过誉了，儿臣实在技艺疏漏，让诸位见笑了。”
而周帝则摆摆手，说：“不必自谦，今日你舞得好，朕要重重地赏。”
云夕月浅笑，回道：“既如此，那儿臣便多谢父皇隆恩了。”
而后周帝又开口道：“如此一来你也算正式露了脸，正巧朕前日听户部说你的公主府也快建好了，到时候也可多在京都之中与人结交，你也该有些打算。”
云夕月神情一顿，显得有些意外，她这些日子一直没怎么打听建府的事，毕竟反正她也是插不上什么手的。
只是没想到她的公主府竟如此快就建好了，看来是周帝当真很不愿意她一直住在永寿宫，这才命人快些建好了。
至于让她多与人结交这种话，只怕也是在敲打她，让她记得在京都行事要有分寸。
云夕月心中有了成算，于是便低头回道：“是，儿臣遵旨。”
此番事了，云夕月便退下去更衣了，不过这回却没再见到陆长川，原本还想与他说今日他配合得很好，眼下却不知道这人跑到哪里去了。
他一个什么背景都没有的人，自然不可能自己在宫里乱晃，走去哪儿肯定是有宫人领着的，所以到底是发生何事了？
云夕月突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便叫玉琅去寻一个永寿宫的嬷嬷四下寻一寻，就说是周太后想要赏赐陆长川。
不过还没等玉琅带着人去找到陆长川，她便先在更衣处被人给找上了门。
换好衣服整理完发髻后，云夕月一推开门，便见到慕羲辰双手环胸靠在门口的廊柱上，面色不大好看。
见到慕羲辰，云夕月皱眉，一头雾水地开口问道：“你为何在此？”
慕羲辰眸光沉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对她开口道：“你之前认识那个陆长川？为何你们配合得如此默契”
最后两个字，慕羲辰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说完他自己还皱了皱眉。
这话就让云夕月更加疑惑了，她回道：“我怎么可能认识他？今日我才见到这几位进士，你究竟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慕羲辰也知晓自己的怀疑有些没道理，被否定后也是有些泄气地说：“对不起皇姐，我只是不大高兴你与旁人如那般的”
这话一出，云夕月就知道他又开始犯病了，前些日子看似正常的模样，果然都是他装出来的。
于是她冷下了脸，回道：“我与旁人如何，又与你何干？你莫要成日里胡乱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而慕羲辰此刻也有些后悔自己的这个冲动之举，他低头道：“皇姐也知道我这人，有时候是莽撞了些，你别生气。”
云夕月闭了闭眼，压下语气中的烦躁，沉声道：“我不知道你，也不想知道，我只希望你能离开，最好日后都不要再接近于我。”
这还是云夕月头一回当着慕羲辰的面，将话说得如此直截了当，听到这话后者顿时愣了神，看上去一副不大能接受的模样。
不过云夕月实在是受不了他一直以来没完没了的纠缠，便不再理会，转身就打算径直离开。
结果却被一只大手给死死地抓住了胳膊，云夕月皱眉回头，用力抽回了手，呵斥道：“你做什么？！不要动手动脚的！”
被一下子便甩开了手的慕羲辰，显然也有些吃惊，不过很快他又被云夕月的话给激怒了。
他羞恼地对着云夕月低吼道：“皇姐如何能说出这么绝情的话！难道我对你的一番心意，你竟全无感觉吗？！”
云夕月被吼得楞了一下，随后她心中的火气也涌了上来，随即对慕羲辰说：“我的确并无感觉，只求你收回你的所谓的心意，离我远一些，你的这些举动只会让我感到困扰，你究竟明不明白？”
慕羲辰咬着后槽牙，说：“我不明白！你竟如此厌恶于我吗？当真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了？”
云夕月别开脸，冷冷的回道：“我认为保持距离才是你我正确的相处之道，我亦不知你为何一直胡思乱想，但还请莫要再糊涂下去了。”
慕羲辰黑着脸，说：“我不信！你若是厌恶于我，又怎会在危难之时救了我，还一直照顾于我，我不相信你对我一丝感觉也没有！”
这话差点把云夕月听吐了，她半是震惊半是疑惑地说：“我几次三番解释过，我救你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是你自己不相信，更何况我又何曾照顾过你？”
慕羲辰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顿时神情更为狰狞，咬牙切齿地对云夕月说：“难道你对我的那些笑容，那些陪伴，都是骗我的吗？”
云夕月被他这接二连三的话弄得火气快蹿到头顶，于是冷笑着开口道：“我真是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胡话，若是脑子有隐疾便尽早去寻太医，莫要再来纠缠于我！”
说完她便不再等慕羲辰再发病，直接转身快步离开，为了甩掉他，她低着头一路疾步前行，一时间也没大注意到走到哪里去了。
不过慕羲辰也是一路不肯放弃地跟在她身后追逐，最后云夕月见这实在不是个办法，若是让旁人瞧见了，那他们俩都得有大麻烦了。
于是她停下脚步，对着跟上前来的慕羲辰，朝他的胸口挥手就是重重的一拳，后者躲避不及，在不可思议的神情中被一拳击倒在地。
慕羲辰捂着被狠狠击中的胸口，强忍着剧痛，对云夕月说：“你、你疯了吗？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说完他便被疼得咳了几声，而云夕月见到他的惨状，半分也不感到同情，只冷冷地说：“你若是再纠缠于我，我便只好一直这么对待你了，望你能清醒一些吧。”
说完她一扭头正要离开，却在看清前方时，顿时愣在了原地。
原来在他们的不远处竟然有人目睹了全程，其中一个是慕羲辰的姐姐慕羲瑶，另一个则是她正要去寻的陆长川。
慕羲瑶显然被过程发生得太快的这一幕给震住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而陆长川的神情似笑非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云夕月头疼地叹了一口气，也不欲同他们解释些什么，便打算直接离开。
不过这时慕羲瑶却沉声叫住她，说：“慕羲月你给我站住！你对阿辰做了些什么？！”
云夕月回头，嗤笑了一声，说：“这话你该去问问你弟弟才是，我也很是想不通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说完她没再搭理他们，便直接抬步离开，而慕羲辰此刻被慕羲瑶狠狠地瞪住，倒也清醒了半分，更是不敢再做些什么荒唐事。
看了一场热闹的陆长川，压下唇边的笑意，对慕羲瑶拱手道：“安乐公主，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慕羲瑶强撑出些笑意，回道：“也好，那本宫便改日再同公子探讨琴艺。”
说完，她顿了顿，又说：“还望陆公子切莫将今日之事传扬出去。”
陆长川微微颔首，道：“这是自然，臣今日什么也不曾看见，亦不会同旁人说些什么的。”
慕羲瑶又是略微有些尴尬地一笑，说：“公子的品行，本宫自然是信得过的，告辞。”
而在陆长川离开后，慕羲瑶便沉着脸走到了刚站起身来的慕羲辰面前，抬手就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
慕羲辰躲不过云夕月的拳头，但怎可能躲不过慕羲瑶的巴掌？
不过慕羲瑶此刻看起来是怒极了，往日里的温柔模样是一点也伪装不出来了，他便也不敢躲开，生生受下了这一巴掌。
慕羲瑶对着慕羲辰恨声道：“你怎么这么糊涂！大庭广众之下竟敢做出这种事来，若是让父皇知晓了你以为你会好过吗？！”
而慕羲辰则是舔了舔被扇破的嘴角的伤口，哼笑了一声，说：“我是糊涂了，可那又如何，我只想要这么一个女人，难道你也要拦着我不成？！”
看着眼前慕羲辰疯狂而陌生的模样，慕羲瑶忽的感到背脊发寒，仿佛头一回认清了自己的这个亲弟弟真实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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