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探班
第二天，江成澜睁开眼摸了手机来看发现才九点半。
如果是在sd基地，他应该会叼着阿姨温在厨房的早餐去训练室开一局找找手感。
休息日直播的时候节目组会收走嘉宾们的手机，而工作日则会交还，并且改为视频录制剪辑模式，不干扰到嘉宾日常的工作。
手机刚一开机就嗡嗡振动，屏幕上的未接来电和未读消息挤挤挨挨折叠了不知道多少。
江成澜将手腕劳损的事借着恋综的平台公布出去之后，明星选手lan转会期正式挂牌的消息也变得顺理成章。
手伤加挂牌，变故来得太过突然，微信都差点卡闪退，更别提微博和贴吧平台炸锅的粉丝们。
江成澜耐心地将消息和未接来电一条一条翻过去，有其他战队队长的，也有圈子里有过交集的俱乐部经理，还有些是陌生账号的添加信息。
虽然江成澜的合同没到期，sd拥有绝对的话语权，但是肯出大价钱买江成澜的战队，都不会想要在这件事上膈应江成澜。
和sd的合同走归走，选手本人的意愿自然也在考虑之内。
江成澜没看到房曲的消息，也没看到sd一队队友的。
点开房曲的微信头像发了一个“。”过去，那边没回。
把手机扔到一边，江成澜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怔忪了一会儿，然后抿着唇撕掉手上贴了一晚上的膏药贴，开始按照理疗师曾经说的手法，认认真真给手腕做按-摩。
除了那几个成绩顶尖的豪门战队，国内大多数电竞俱乐部都是没有队医的。
道理其实也很简单，队医这个职业，有了是锦上添花，是俱乐部条件好，爱护选手，没有也是很正常的事。
电竞选手的职业生涯都不长，rom的严越是个传奇，从他往前数，电竞圈比现在的条件还要糟，从他往后数，明星选手实力不如他的同时，职业生涯也熬不过他。
对于大多数本就入不敷出的俱乐部而言，钱更应该花在刀刃上——设备的更新、培训的开支、青训生新一轮的筛选……队医这一项开支显然是不符合利益最大化的。
江成澜低头看着自己用力握拳又松开的右手，反反复复好几次。
其实他总感觉他的手腕好像并没有特别严重，但每次坐在电脑前，那种钻心的酸疼就好像从腕骨里渗出来，瞬间击破他想要倾注在对局上的专注。
江成澜有一次特意避开房曲去了医院，医生就好像是和房曲串通好了一样，只说他的手问题不大，好好修养一定能再打几年——哪怕换一家医院，也是同样的说辞。
可是当他握上鼠标，想要像从前一样在峡谷中穿行时，疼痛便会如影随形。
江成澜按-摩手腕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从前那样……不受伤病的折磨，痛痛快快，开开心心地打满一局游戏了。
手机嗡的一声，是房曲的消息。
老房不脱发：？
lan：不吭声我今天就回基地。
老房不脱发：……说过多少次了，别那么聪明，太累。
lan：都搬走了？
老房不脱发：嗯，青训今年就没招，后勤宣发那边先散的，一队……今早也走了。
老房不脱发：仓库里有几个之前没能退回去的海外包裹，应该是粉丝寄给你的
老房不脱发：我寻思留着也是个纪念，就叫了个跑腿给你送过去了
江成澜垂眼看着聊天框里的文字，指间悬在屏幕上方迟迟点不下去。
老房不脱发：还有，我用你的名字买了套房子，用的是你之前打到我卡上的钱
老房不脱发：成澜，你还年轻，不论以后继不继续打职业，你都应该往前看，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江成澜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到骨节泛白，半晌，他动了动因为用力而僵硬的手指，开始打字。
lan：没必要，说了是给还给你的，就是你的
lan：少操心点别人，我还年轻，青春饭至少能吃个两三年，还能赚
lan：嫂子跟着你快七年了，回去结婚生个孩子，好好过日子
lan：年纪大了，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老房不脱发：。
那边停了好半晌没回话，估计是被信息气的脑仁疼。
江成澜扯了下嘴角，刚想继续打字，对话框冷不丁蹦出一条消息。
老房不脱发：如果当初我没有拉你进电竞圈……
lan：不是你拉我，是我跟着你
lan：我不会别的什么，路是我自己选的，我自己会走
老房不脱发：……
lan：你退了，sd散了，都没关系
lan：只要我还能打，我就会一直打下去
那边又沉默了很久，久到江成澜默认对话结束准备起床时，对话框才又发来了消息。
老房不脱发：成澜，去rom吧
老房不脱发：rom需要你，你也同样需要他们
老房不脱发：你应该去看看真正的电竞团队是什么样子
老房不脱发：这个游戏，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孤军奋战，比赛，更不是一个人的荣耀背负
江成澜看着对话框良久。
良久，在好友验证里面翻出备注是rom战队经理的好友请求，点了通过。
洗漱完下楼，出乎江成澜意料，除了高敏敏，其他人都在餐桌边吃早餐。
一楼放着舒缓的轻音乐，咖啡香气从厨房慢慢悠悠地飘荡出来。
“早上好。”蔺淮放下咖啡杯，瓷器轻碰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嗓音低沉而温润，带着笑意。
“早。”江成澜走下楼梯，“我还以为你们都去上班了。”
路遥面前的燕麦粥已经差不多吃完，闻言道：“敏敏今天有会先走了，我们的办公时间都比较弹性些，不用太早过去公司的。”
“成澜！我早上看到你回粉我了！嘿嘿！”林小谷扬着手里的手机笑得灿烂，她从江成澜开始打比赛没多久就关注他一直到现在，可以说是老粉中的钢铁粉了，“群里姐妹们要羡慕死我了！我可是lan神唯一一个回关的粉丝唉！”
原本低头点着平板的蔺淮看了林小谷一眼。
毫无察觉的林小谷低头继续刷社交软件。
江成澜习惯性地走到蔺淮身边拉开椅子落座，面前的盘子里已经放好了三明治：“粉丝群？”
林小谷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现在都开到四群啦，我可是一群的元老呢！”
江成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嗯”了一声，然后低头咬了口三明治。
林小谷昨天拿到手机后顺着网友们的艾特成功加到了其他几位嘉宾的微博，现在就差蔺淮的，她好奇问：“蔺老师没有开微博吗？”
蔺淮淡淡道：“没有。”
反正第一个被lan神回关的粉丝已经是别人了。
林小谷的职业是摄影师，这还是第一次遇见连微博都不开的人，当即默默比了个拇指。
江成澜倒是不意外。
蔺淮这个人怎么说呢，明明从事着配音演员这样一个本应该是很前沿的职业，但是蔺淮身上有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矜持内敛，一举一动都透着绅士的自在优雅——简而言之，就，挺老派的。
所以江成澜在昨天得知今天的互动任务时，才会不由自主地生出对蔺淮工作状态的好奇。
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在录音棚里坐着，用表达起伏情绪的乖张语气来念出那些台词的？
“今早遇到节目组，说是还会新来一位男嘉宾。”路遥说，“已经在飞机上了，今天应该会到小屋。”
蔺淮的工作室在一处创意产业园里。
江成澜对此挺惊讶的，他本以为按照蔺淮的风格，工作室也会是哪一栋别墅什么的，不过这里环境的确很安静。
因为节目组事先跟蔺淮说过，江成澜和摄像大哥刚推门进去，坐在门边低头看手机的娃娃脸女生就连忙站起来。
“你好，请问是……”女生抬头和江成澜的视线撞在一起，惊呼出声，“江队！！”
然后连忙捂住嘴，转头看了眼周围发现大家都在忙之后才放下心，小声道：“今天蔺老师吩咐说有节目组来录视频，没想到是江队……还好我刚才捂嘴捂得快。”
江成澜轻声道：“没关系的，其实没有太多人知道我。”
“才不是，我们公司好多人看电竞比赛的，都跟一群狼似的……哎呀，江队是不是来找蔺老师？”女生嘟囔了一句，然后赶忙星星眼对江成澜道，“蔺老师进棚有一会儿了，江队要过去看看吗？”
江成澜指了指身后的摄影大哥：“可以拍吗？”
“可以可以，我们平常自己也会发录音花絮的。”
……
录音棚是一个全封闭的空间，四周和吊顶都用的是浅色的软质吸声材料，一扇隔音玻璃隔开了内外。
配音演员在内，蔺淮与另一个工作人员在外。
“『而不是坐在这里』最后四个字轻一点，缓一点，慢慢带出来。”蔺淮微微蹙着眉，说话却很耐心，“杨晏清这里的情绪不是平缓的，带着对手下办事不力的不满……感受一下，一分钟后再来一遍。”
“叩叩。”
敲玻璃的声音传入蔺淮耳中。
蔺淮回头，看到了玻璃后戴着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的青年。
方便吗？
青年拉下口罩隔着玻璃无声问。
蔺淮站起身，膝上的剧本掉落在地上将旁边人吓了一跳。
他快步走到门边打开门，眉间原本的疲惫荡然无存。没有问江成澜为什么过来，而是侧过身子笑道：“要进来吗？”
将镜头对准两人的摄像大哥忽然发现，从出门开始一直低垂着眸子，神色恹恹的江成澜笑了下。
青年原本疏离冷恹的眉眼，霎时间明亮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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